第20章 青衣楼篇

惊雷撕裂夜空，狂风卷着沙砾拍打窗棂。青衣楼正堂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室肃杀。

一位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悠然品茶，修长的手指轻叩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面容俊朗如书生，眉宇间却隐含雷霆之威。堂下众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轻——安王厉昶，这个掌握着云国半壁江山的男人，来得比预期更快。

沈玉龙垂首而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已将段凌风二人藏于密室，却不敢保证能瞒过这位主子的眼线。五个春秋相伴，她深知厉昶的手段——越是平静，风暴愈烈。

“沈楼主何必如此拘谨？“厉昶忽然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却让沈玉龙浑身一颤。

“殿下...“她毫不犹豫地跪下，身后门人随之伏地。青衣楼虽是七星门分支，实则是厉昶五年前亲手为她打造的利刃。那年沈家满门被灭，是厉昶给了她复仇的机会与力量。

厉昶指尖轻抚杯沿，目光扫过她紧绷的脊背：“怎么就跪了呢？“语气轻柔，却让沈玉龙背后沁出冷汗。

她想起离家多年的兄长沈玉虎。当年父亲偏爱她至极致，对兄长却苛责不断。如今想来，或许正是这份不公，让兄长在家族危难时选择了背叛。而厉昶，这个最擅长雪中送炭的猎手，轻而易举地将她收入麾下。

“啧啧...“厉昶忽然将长腿架上扶手，姿态慵懒如豹，“玉龙，本王原以为你够聪明。“

沈玉龙喉头发紧：“属下愚钝...“

“你现在该做什么？“厉昶眯起眼。

“阻、阻止太子回京...“她声音发颤。

“错！“厉昶一掌拍碎茶几，瓷片四溅，“他回京已成定局！你该想的是——回京后如何让他万劫不复！“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沈玉龙苍白的脸。原计划是在星城拦截太子，如今厉昶却要改变策略？她脑中飞速权衡——若放太子入京再动手，确实更易嫁祸于人，但顾云尚...

“还惦记顾云尚？“厉昶忽然俯身，长指捏住她下巴，“五年了，你这颗心还是收不回来？“

沈玉龙被迫仰头，眼中泪光闪烁。那个阳光般的少年，曾让她相信一见钟情的传说。可终究...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属下与他...早已形同陌路。“她艰难地吞咽。

厉昶冷笑，指腹摩挲她细腻的肌肤：“那就杀了他们，让本王看看你的忠心。“

“殿下！“她瞳孔骤缩。

“舍不得？“厉昶甩开她，取出手帕擦拭手指，仿佛触碰了什么脏物，“这次本王要亲眼看着你动手。“

雷声轰鸣中，沈玉龙瘫坐在地，泪水决堤。命运从未给过她选择的余地。

与此同时，密室内的段凌风倏然睁眼。怀中辰皎睡得正熟，鼻息轻拂他颈侧。他温柔拨开她额前碎发，却在下一刻绷紧身体——有杀气！

辰皎如猎豹般惊醒，抱着段凌风翻滚下床。“嗖！“一支冷箭钉入他们方才躺卧的位置，箭尾犹自震颤。

“谁？“辰皎挡在段凌风身前，目光如刀。

黑暗中传来低沉笑声：“段凌风，你竟会躲在女人身后？“

烛火骤亮，映出来人面容——正是方才还在正堂的厉昶。他挑眉打量辰皎，眼中闪过惊艳：“这位是...“

“与你无关。“辰皎冷声道，一脚踢翻厉昶欲坐的圆凳。

厉昶不怒反笑：“段将军好福气。“

段凌风悠然落座，接过辰皎递来的茶：“安王殿下深夜造访，就为射这一箭？“

“本王只是好奇，“厉昶终于寻椅坐下，“堂堂卫国大将军，怎会沦为阶下囚？“

辰皎闻言蹙眉。她虽厌恶这装腔作势的王爷，却更在意段凌风的身份——卫国大将军？他不是自称武功尽失的纨绔吗？

“太子安危自有顾统领操心。“段凌风轻啜茶水，“在下不过是个废人，死活何足挂齿？“

厉昶眯眼：“你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殿下若想，那箭就不会射偏。“段凌风微笑。

两人目光相接，暗流汹涌。辰皎悄然握紧袖中短刃，随时准备出手。窗外雷雨交加，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段凌风，“厉昶忽然起身，“你以为云国是段家的天下吗？“

“安王说笑了。“段凌风拱手，“云国自然是厉家的。“

厉昶冷笑离去，身影没入雨夜。辰皎这才松了紧绷的神经，转头质问：“卫国大将军？阶下囚？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段凌风拉过她的手，在掌心轻轻写下“隔墙有耳“四字，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

雨声中，隐约传来沈玉龙压抑的哭泣。三个人的命运，在这一夜被彻底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