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3　爷爷的水烟枪

冗长的雕花长廊，两张被磨得发光的小木凳。

黄昏时只剩下几丝光线斜斜地映入家里，微凉的晚风掠过肩膀。

爷爷拿出一杆水烟枪，用蜡黄的拇指和食指拈了一团烟草，熟练地划着火柴。一呼一吸，烟枪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烟雾袅袅升起。那时候的我会带着闪烁的眼神团着身子坐在爷爷身边。

“爷爷，为什么会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因为里面有水。”

“爷爷，为什么你要吸烟？”

“习惯了呀。”

“爷爷……”

“丫头不许问了。”爷爷笑着用手指敲了敲我的额头。

小时候的我总觉得爷爷吸烟的场面很神奇，盯着爷爷把一团团烟雾呼出，然后用肉肉的小手将烟雾打散。这是我对爷爷最深刻的记忆了。

爷爷是个文化人，“文革”前在家乡一个小村庄里当初中教师。父亲后来跟我说：“你爷爷在煤油灯下看几个小时的书，然后坐在月光下点着他的水烟枪，我能看到你爷爷抽烟时眼睛里闪现出神采奕奕的光辉。”后来因为“文革”，爷爷无辜入狱，并因此得了一场大病。

“爷爷，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不许再抽烟了！”我伸着小手去抢爷爷的水烟枪。爷爷竟然松开拿水烟枪的手，用水浇灭了火苗。“知道了，不吸了，爷爷要健康一点。”爷爷慈祥地笑着。

爷爷开始戒烟了，态度很坚决但过程也十分艰难。起初，爷爷蹲在长廊里眼巴巴地盯着他的水烟枪，每日每夜地嚷嚷戒烟很辛苦。有时会伸手抓住我的衣角，用央求的眼光看着我，“丫头，不如让爷爷再抽一次烟？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年幼的我皱了皱眉头，最后忍痛将糖盒递给了爷爷，“爷爷你别抽烟了，吃糖吧。”到后来，虽然爷爷还会时常摸摸自己手上的烟茧，但也慢慢地习惯了不抽烟的日子。淡抹七彩云中天，轻写五色柔似莲。在那个原本烟雾弥漫的长廊，只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夕阳的点点光影下摇着头背古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长年抽烟的爷爷突然决定戒烟，是想要跟过去作个告别，想要忘掉那些痛苦无奈的牢狱生活，重新发现另一个自己。更是想要用戒烟换回一个健康的身体，想要更长久地陪伴我成长，见证我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