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14　伟大的父爱

我的父亲是一名农村的泥水匠。在我的家乡，几乎每一个泥水匠都吸烟，爸爸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觉得在大汗淋漓后抽上一根烟，是一种享受。但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吸烟对他们的健康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依稀记得小时候，父亲每次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打火机，点上一根烟，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看晚间新闻。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看着爸爸吞云吐雾，不一会儿整个客厅都被白色的烟雾笼罩着，这种情况天天在我家里上演着。为此，我哭着对父亲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爸，能不能不要吸烟了，您看您牙齿全是黑的，别人走到您旁边都能闻到一股很大的烟味，您现在又经常咳嗽，为了您的身体着想还是戒了吧。”可他每次都这样回答：“小孩子懂什么，一边玩去。”当时还小，争不过大人，也不知拿什么理由跟他争，我只得屈服。

在我读小学五年级时，终于想到一个“聪明”的办法让爸爸少抽一点烟——把他的打火机藏起来。那时候我见一个藏一个，刚开始效果甚好，心里美滋滋的。后来父亲发现打火机经常无缘无故失踪，怀疑是我拿的，他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特地在桌子上放了一个打火机，当我拿起来准备往口袋里塞时，爸爸出现把我逮了个正着，我也因此挨了一顿打，那是我记忆以来被爸爸打得最厉害的一次。刚开始我以为爸爸打我是因为我拿了他的打火机，害他不能抽烟。后来我才知道，爸爸在意的并不是我偷了他的打火机，而是我偷东西这种行为。

在我上初一的时候，有一次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报道说吸烟的危害，每年因吸烟导致患肺癌死亡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心里不禁为我爸捏了一把汗。父亲他经常咳嗽，有时痰咳不出来憋得面红耳赤，有时半夜咳嗽得睡不着，起床后继续吸烟，家人看到都觉得很心痛，但他就是不戒烟。我对吸烟的危害了解的多一点了，放学回家后就滔滔不绝地对父亲讲了一大堆吸烟的危害，目的就是希望他戒烟，可他这次选择了沉默，不像上次那样说我是个小孩子。

在我读初三的那年，不幸的事情突然发生。起初妈妈看到二姐做作业时总是头放得很低，以为是近视眼需要戴眼镜。后来爸妈就带二姐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严重的葡萄膜炎和玻璃体混浊，建议去更大的医院就诊并做手术，这对我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到了大医院后，医生说要先吃一段时间的药，多补充营养，等身体好点才能做手术，从此家里天天充满着中药味和烟味。从那时候起，我察觉到父亲的白发一天比一天多，桌上的烟头也一天比一天多，父亲一愁起来就吸烟。当时大姐在读高三，即将上大学，而我也即将上高中，就学费来说已经是个大问题了，二姐需要补身体，手术费用更是高达几万元，各种压力像巨石一样压在了父亲的肩上。好几次我半夜醒来，看到父亲在客厅里坐着吸烟，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与无助。有一次我跟爸爸说：“爸，要不我先不上高中了，我出来跟你干活。”爸爸听罢却说：“你好好读书，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用想。”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大姐高中毕业，我初中毕业，二姐做了手术。因为学费的问题，大姐从此结束了学生生涯，家里向亲戚借了钱我才上了高中。二姐的手术没有成不成功之说，只能说病情暂时控制住了。父亲的咳嗽也越来越厉害，我知道他的烟量肯定又增加了。当时的我心情很复杂，二姐已经患了严重的眼疾，我不想家里再有人出现健康问题……

上高中以后我在学校住宿，每隔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在第三次回家时，竟突然感觉有点不习惯，好像少了一种气味，没错，就是少了烟味，难道爸爸戒烟了？后来妈妈告诉我这是真的。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有二十多年烟龄的老烟民，尝试过几次戒烟却仍未成功，现在说戒就戒掉了，究竟是什么让爸爸下定决心戒掉了烟呢？

那天夜里我忍不住问了爸爸，他说：“现在你二姐的眼压高一直降不下来，医生说你二姐的眼睛病情复杂，现在已转为青光眼，还要做一次大手术，不然很有可能导致双目失明，只要有希望我就会尝试，不然你姐的一生就让眼睛给毁了。从你姐的身上我确实认识到了一个人的健康对他本人来说是多重要，对他的家庭又是多么地重要。这些年看了那么多因为吸烟而患肺癌死亡案例，我也怕了，我不能再因为吸烟而出点什么事，给这个家造成危机。我要把吸烟的钱省下来给你们补营养，我要对自己的健康负责才能更好地对这个家负责。”那一刻，我突然感觉爸爸好伟大，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父亲谈心，第一次深刻地了解到做父亲的不易，他给我上了永生也难忘的一次课。

最终，上帝依然没有眷顾二姐，她的双目失明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爸爸从此再也没抽过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