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谦信:天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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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瓶军旗

玄鬼出发的第二天,为景派三条城主俊景及另外两人去讨伐北越后。老实说,这件事情他很不愿意交给别人去办,但是因为顾忌上条的上杉定宪有所动作,因此不敢离城。俊景率兵一千五百向北出发,不久就传来不太愉快的消息。敌军不仅占据优势,而且百姓也有敌意,动不动就搅乱后方,因此不能深入敌境,并要求再派两三千援兵。

为景当然不能派兵支持,因为接二连三的情报,得知上条方面动向活跃,己方一旦有所疏忽,上条就会一举侵袭而来,但是他总得想个方法应付眼前这两难。

在鱼沼郡有个叫上田的地方,位于现在以绉绸闻名的盐泽东北一里,是为景的弟弟越前守房景的居地。房景是稀世少有的猛将,他的儿子政景虽然年纪尚轻,但是战功不输乃父。为景派遣急使命令房景挥兵支持北越后,当然他也承诺此战若赢,就把宇佐美的松之山城赐给房景。

房景欣然领命,不日即启程往北越后。但是他觉得只做后援没什么意思,希望能渡过鱼野川和信浓川,一举攻入宇佐美在观音寺的大本营。

为景大为放心,现在只要防备上条即可。但当他正准备调度己方人马时,才发现大多数人马已经齐集上条,柿崎兄弟自不待言,他们同族的五十岚小文四也在其中。为景此刻更加知道,宇佐美计略之深以及自己的没有人望,但是他毫不气馁。他飞檄己方豪族尽速率兵集合府中,但己军还未聚集,就接到消息称上条军队已经开往上田,似乎房景想要突袭观音寺的秘密已经泄露了。

紧接着,接到房景的报告:“一切准备妥当,预计明日挥兵观音寺。上条大军虽已开向本城,然多为乌合之众,如果我方能配合夹击敌军,定能成功。”

“真不愧是房景!刚强得叫人佩服!”为景又立刻回道,“我马上出发,随时联络。”说完,立刻出兵,大军中有加地安艺守、冢屋佐渡守,由家老昭田常陆介领军。

房景接获为景的回话后,精神大振,知道明天正午左右为景将抵达上田村外。

房景虽已年过五旬,仍然意气风发,他吩咐重要家臣说:“聚兵城中,等援兵来救,这有损我的威名,我希望出城一击,先击败敌兵,等春日山援军来时,再予敌军致命一击。因此,我打算明日在六日町开战,我们就趁今夜过河,你现在去调度兵马,等候我的指示,政景留守!”

夜半过后未久,房景带领两千多名兵士,悄悄出城。夜空有淡淡的云层,星光朦胧。


上田城是依上田盆地东六百三十四米高的坂户山而筑,一出城,绵延两三百米的梯田外,就是鱼野川河滩,河对岸就是六日町。

上条军队在六日町布阵,白天时渡河叫阵,到了晚上就退回六日町以防夜袭。房景命令全军包卷马辔、绑上马铠,以免行军出声,迂回到上游渡河,进入树林里。他下了严令:“到天明还有一段时间,各队皆派卫兵站岗,其他人休息养精蓄锐,如果有人发出声音,一律斩杀,绝不宽贷!”

兵士就在露水润湿的草地上略事休息。天色微明,房景派遣两名武士及数名步卒出去侦察。他唤醒全军,下令把腰上的两份军粮减为一份。之后,侦察兵回来报告:“敌军正在煮早饭,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我军,另外,六日町前完全不见敌踪,如果我们直接进攻,必能获胜。”

房景身材瘦小,但是眼光锐利,精力充沛。他的眉毛和头发仍然漆黑如墨,穿着黑革铠甲,没有戴盔,坐在矮几上,嘴唇撇成一字形,凝神听完报告。“好!”他随即站起来,接过近卫递上的鹿角头盔,戴在头上,立刻显现出与先前不同的威严来。

他把军队分为两路,这时前方出现三骑敌军斥候,他还没下令“拿下”,五名骑马武士已奔向敌军。敌军斥候似乎自知不敌,立刻掉转马头往回逃,眼看渐去渐远,追兵没有办法,只好策马回转。如今已被敌人发现,不得不放弃突击,房景遂把分为两路的军队,重新分成两段,第一段由老将大崛担任先锋,自己则率领第二段殿后。


六日町位于东方耸立着坂户山,西边有笠置山、中城峰、樽山等群山连绵而鱼野川北流其间的细长形上田盆地中央。村东是河滩宽广的鱼野川,西边是约五六百米的平地,再过去就是缓缓倾斜的梯田,梯田之上是旱田,再上去是树林,直通群山,整个地形大概如此。如果要选战场,应选在村外的鱼野川河滩。宽广河滩上点点散落的绿色草丛中,各色春花绽放,在朝阳下美得耀眼。

上杉军队接到逃回来的斥候报告,立刻在河滩上布好阵势。头阵是柿崎一族的风间河内守,第二阵是柿崎弥三郎,第三阵是柿崎弥二郎及其他人,第四阵才是主阵,八条左卫门大夫及其他豪族护拥上杉定宪坐镇指挥。

不久,长尾军出现在河滩近处,暂时停兵观察一阵后,又开始前进。按照当时的野战战法,是在两军行进到射箭距离后,先进行弓箭战,然后再进入接触战,上杉军正是这种打算,冷眼静观长尾军逐步接近。但是长尾军并未采取这种固定战法,一进入弓箭战距离后,就冷不防地展开突击。

上杉方面的头阵狼狈地仓促还击,万箭齐发,但是长尾军毫不胆怯,他们歪着头盔缩着肩,咬牙前进,虽然有人中箭倒地,其他人仍不退缩继续挺进。这种疯狂无谋的战法,令上杉军军心动摇,本来一直沉着弯弓射箭的人,都丢弓弃箭,拿起刀枪迎战,但因心神被夺,很难专心相抗,很快就被长尾军一鼓作气地击垮了。

风间河内守气急败坏地斥令部下坚持忍耐,但败势已无法遏止。

长尾军一战成功,乘胜进击第二阵的柿崎弥三郎。弥三郎的阵势也紧张起来。第三阵的弥二郎一看,不禁怒由心起,他大吼着:“弥三郎如果被击败,柿崎一族颜面何在!看我的!”率先策马向前,大军随后跟进。

弥二郎的行动,像以往一样无可匹敌,他头戴黑色战盔,身穿黑革铠甲,跨着漆黑骏马,只有头上镰刀型的盔饰金光闪闪。四尺长的钢刀在他手上,所向无敌,几乎没有人能跟他正面过招。他大声恫喝,同时刀锋落下,有人尸首分离,有人手骨碎裂,有人腿肢断落,甚至有人从头到脚被一劈为二。那些步卒,就像刀切西瓜似的,或被劈成两半,或被拦腰横剖,惨叫不绝,原先恃胜而骄的长尾先锋,立刻乱了阵脚,左躲右逃。

守在二阵的房景看到情势丕变,立刻咬牙切齿地吼道:“没出息的家伙!怎么不学学柿崎弥二郎呢?”说着,也策马前进。

弥二郎忍不住得意起来,房景出战,那真是棋逢敌手了。他将钢刀收入刀鞘,另从近卫手上接过穗长四尺的长柄大枪,喊了声“看招”!便向房景冲去。

弥二郎来势汹汹,人群迅即让出一条路来。房景毫无怯色,“老实说,要向我挑战,除弥二郎外无他!”说完也向近卫接过长枪。

两人纵横马上,或刺或进或砍或杀,全力过招,双方都枪法高超,胆识过人,一时难分胜负。

这时八条左卫门大夫率领的上杉主阵突然出动,大军齐出,先前勇不可当的长尾军不敌而溃,房景为形势所逼,不得不退。不过,房景为定军心,亲自殿后,阻挡追兵,掩护撤退,重整旗鼓。


战况虽然激烈,但不过半个时辰。阳光更加和煦地照在河滩上。刚才交战处的草丛因践踏而一片零乱,但是其他地方却仍是一片春日美景,和自然的伟大与悠久相比,人类的所作所为是何其无常愚昧啊!可惜两军之中没有一个人有这种想法,双方互派军使议定,运回己方的死伤战士之后,各退七百米。

房景无论如何必须撑到正午等为景来到,此刻时间虽然充沛,却不能撤回城里再出兵。他心想,如果没有柿崎弥二郎,或许可以再打上一回合的。虽然早知弥二郎骁勇善战,但真正交手之后,才知弥二郎的武艺犹在意料之外,如果继续恋战,己方相当不利。

房景重整旗鼓,下令军队轮番休息。因为全军昨天晚上睡眠不足,被这温暖的阳光一照,睡意渐生;加上待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因此他忧心忡忡。上杉军势毫无动静,也一样下令兵卒轮流休息。房景心中窃笑:“这些傻瓜对我这么做竟然毫无所疑,如果他们还有一点头脑,必然会觉得其中有诈,若再深思,当会发现我在等待后援。弥二郎毕竟是一介武夫,缺乏将军智略。”他不禁略感安心。

未到正午,房景就唤起兵卒开伙,吃完饭后,立刻准备。这时房景定睛凝视着春日山援军应该出现的六日町对面,没多久,对面果然出现了黄色烟雾般滚滚而上的沙尘,马上就要到正午了,房景命令全军上马。

沙尘逐渐高扬,一队军骑愈益接近。房景移转视线,看看上杉方面有什么反应。上杉方面似乎也注意到了,但是毫无惊恐之色。一股疑虑掠过,“难道是敌方的后援部队?!”

他试吹了一下螺号,高亢的螺音回荡在晴朗的河滩上空,但是没有应答的回声。尘烟终于卷进六日町,房景的脸上血色渐失,那时,在村庄尽头出现的骑兵,像蚂蚁离穴似的蜿蜒而下,随风翻扬的军旗上绣着三瓶徽饰,房景不觉长叹,这三瓶徽饰正是宇佐美家的徽章。


房景回头看看己方的战士,众人皆脸色苍白地望着自己。他们眼中都有着“你言而无信”的责难意味。房景表情不变,迅速转动脑筋:“大哥的后援不久即至,顶多再等两刻钟,只要维持势均力敌的阵势,到那时,就能按照预定计划进行夹击。”他此刻虽期望双方按兵不动以消耗时间,但显然宇佐美不会坐失良机,与其挨打,不如己方先攻,趁宇佐美阵势未定,一举攻杀过去,或可收到突击之效。而等受到冲击的宇佐美稳定军心后,为景的援军或许即到。

房景决定先发制人,他高声呼吁全军:“不必害怕敌军援兵,因为春日山援军随后就到,形成夹击敌军的阵势。最多只要支持两刻钟,如果我们此刻退缩不前,则是上田武士之耻,必须对敌更加奋力一击。不过这一仗,杀敌斩首者无功,只有深入敌阵、击退敌军者有功,切记!一枪刺倒敌军,即可转刺其他,不必斩下首级!”凛然威严的声调,稳定了将士们动摇的心。

房景再传军使,令他赶回城内,要政景火速出击,全军集结待命。宇佐美的军队还在行进之中,按部队行进路线判断,他是打算在上杉军的右边布阵,但右侧已接近梯田区,田里或已插了秧,或已翻过土,为了溶入宇佐美的部队,则上杉军必须向左边移动不可,多少会引起一些混乱,这时,也就是房景的可乘之机。房景正要下达突击命令时,突然心中闪过一念,柿崎弥二郎是否会拦截而出?但此时多虑,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此他大喊了一声,“冲!”便策马前奔。

全军嘶声喊杀前冲,势如山崩,勇往直前,上杉军面对突如之击,来不及应变,即被来势汹汹的长尾军冲散,溃入左右的宇佐美部队及柿崎部队里。眼看计策得逞,房景意气昂扬,像阿修罗般狂舞长枪,边斩边追,直冲宇佐美军中。

还没有完全布好阵势的宇佐美军队,立刻陷于混乱。

“如果事情顺利,或可在大哥来到之前,先完成使命!”房景更是意气昂扬,不断激励兵士向前冲,他自己则为警戒柿崎而守在后阵。

长尾军更深入敌阵,但势如破竹的攻势突然停下来,仿佛前面碰到一座坚硬的岩山。

“怎么回事?!为何停军?!”房景睁着充血的双眼看着前锋,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犹混乱一片的宇佐美军队中,突然出现一队整齐的步兵,这支人马走到前线分成左右两队,当这两队就位之后,刚才混乱的军队也已重新布好密集阵势,冷静地采取跪射的姿势。长尾军不甘示弱,策马欲从他们头上越过时,他们立刻用刺刀挑刺马胸,战马受惊立起或横踢,原先锐不可当的长尾先锋立刻大乱。房景感到慌乱与愤怒,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在原地不断地打转。此时两边的宇佐美部队杀出的一队骑兵,拦腰截击,使长尾军进攻受挫,乱成一团。

房景拼命大叫:“忍耐!忍耐!春日山援军马上就到了!”他再次殿后,阻挡追军,让部下集结到河滩偏西的地方。

宇佐美的军队并不拼命追击,略事追杀后,一听到主阵螺声响起,便毫不恋战地撤兵。

房景看到宇佐美部队当中,有个头戴白星战盔、身穿云龙白绫战袍、膝上搁着彩旗的武将坐在矮几上,不禁恨恨地说:“好个宇佐美!”


春日山援军来到,已经是正午过后的半个多时辰了。在那之前,房景再度和柿崎及上杉两军激烈交战,政景虽从城中率领千余兵骑赶来,但长尾军损伤惨重。三千兵士仅余两千可动,而且都已兵疲马乏,如果春日山援军再晚一点抵达,战意已竭的长尾军恐将溃走。

春日山援军和宇佐美军一样,掀起滚滚沙尘从六日町外逼近,出现在宇佐美部队的背后。宇佐美定行把两千兵马分成两路,一路迎击春日山援军,一路迎击房景部队,他本人跨马立在两军中间,由三十名骑兵保护,定睛凝视敌我动静。当他看到春日山援军完全布好阵势时,立刻挥动彩旗,“放箭!”迎击春日山军的部队立刻万箭齐发。春日山军前锋是金津伊豆守,也立刻回箭应战。

两军之间,箭如雨下。金津部队不过五百,随即不敌,阵势略乱,宇佐美亲自吹起螺号,螺声在山谷间回荡,螺声响起的同时,宇佐美军队发动总攻。在兵力上宇佐美已占优势,而且柿崎部队及上杉部队还按兵不动,休养生息,因此全军充满锐气,金津部队不堪一击,纷纷溃散,宇佐美兵分两路,直接杀到野本大膳的阵地。

房景一看,不禁大怒:“没用的东西,完全不懂战争之法!”他也将两千兵士分为两路,一路交给政景:“我来迎战宇佐美,弥二郎必定会从旁截击,到那时你就带队横打弥二郎!”说完,一马当先,冲向宇佐美的部队。

宇佐美仍然稳坐不动,只是挥动彩旗,指挥全军发动箭攻。房景的部队或倦或伤,行动有些迟缓,为了躲避来箭,不由自主偏向右边,右边刚好是弥二郎的部队。对弥二郎而言,此时的长尾军就像猎犬面前的猎物般,于是他毫不迟疑地猛然出击。长尾军还未接触宇佐美部队,果然遭到弥二郎的截击,政景一看,暗叫不妙,立刻带军冲向弥二郎的队伍。

长尾军不曾遭遇过夹击,惊惧之余仍然奋勇抗战,两军陷入混战状态,地面扬起滚滚沙尘,人马陷在其中,时隐时现,刀来枪往,银光乍现,远远看去,犹如天上晴光四射、地上花草齐开的阳春大自然中的一大污点,而就在那污点之中,每个人都倾其全力进行着一番生死争斗。

宇佐美的指挥果然高明,他看到房景部队遭到弥二郎的突袭,于是撤回原先防备房景的部队,转攻春日山援军,直冲为景的主阵。在这如火燎原的攻势下,为景的主阵立刻被毁。为景带了数名近卫,逃入六日町村,收容败兵,欲重整旗鼓,但战力已失。

房景和政景父子虽受柿崎及上杉两军夹击,仍能坚持,但是为景主阵一破,春日山援军立刻四分五裂,后援不支,岂能恋战!于是父子俩准备渡河返城。但是弥二郎穷追不舍,一直攻到城外。守城军队很想让政景父子进城,但弥二郎追击太急,城门无法打开。最后还是大崛壹岐守等五名勇士,绝地反攻,意图牵制弥二郎,气得弥二郎大喊:“挡我去路者死!”他身穿黑色铠甲,脚跨黑色战马,故意不戴头盔,只用一条头巾系住乱发,挥舞着长达四尺的钢刀,砍杀迎战的勇士,直要杀进城门。但此时房景父子已经安然入城。

弥二郎愤恨地在城外诅咒:“这岂是越前守应有的行为?!被我柿崎弥二郎追杀,仅以身免,躲回城里,实在见笑于天下!”骂完,掉转马头回奔。

城内虽然放箭,但没有一箭射中他,弥二郎狂妄地策马回头咒骂:“懦夫之箭是射不中勇士的!”


经过一夜,长尾军终于恢复气力,再度交战,但依然出师不利。第二天终日下雨,两军约定停战,整天休养;第四天早上虽然也在下雨,但在正午时分雨停,双方再度交战,长尾军依旧败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想办法东山再起外别无他法,于是为景撤兵退回春日山,幸好敌军没有追击,否则难免又要一番苦战。

当时的地方小豪族对这种情势变化最为敏感,上田一战的影响,很快就显现了。为景放在各地的眼线,不断地回报各地豪族的向背,其中,富山隼人、林权七、丹羽半兵卫三人已悄悄投靠上杉定宪,甚至向上条献地。消息传来,为景深受冲击,因为这三人都是在上田一战时颇有力的盟友。不过,为景并不生气,如今陷于这个地步,人心动向自是难以掌握。但是他并不怯馁。他终日思索,必须得想个法子来扭转这个颓势,否则还会有更多的背叛者出现,更何况宇佐美正拥上杉定宪准备进击春日山的计划已外露。为景心想,“至少得把柿崎拉到我这一边。”现在,只有等玄鬼回来。

不过,在这焦思愁虑间,为景的日常生活并没有改变,依旧黎明即起射箭,然后去看袈裟。

袈裟产后的虚弱已经恢复,似乎比以前还要健康,她以前太过苗条纤细,皮肤色泽透明,像不见天日的花朵,现在则丰腴多了,平滑的皮肤充满红润之色,看起来华丽多了,也有着少妇的端庄韵味。

虎千代长得更胖了,原先紧绷的皮肤已变得皎洁白皙,又黑又大的眼睛炯炯有神。他很爱笑,也爱说话,一看到大人的脸,就像是要说什么似的唔唔哇哇个不停。

袈裟非常爱他,为景依然涌不出爱他的心情,但是仍然得装出一副爱他的样子,跟他说说话或捏捏他柔软的小脸蛋。为景一叫“虎千代猿松”,袈裟就显出不高兴的样子,为景虽然知道,却不愿改过,这是他唯一的心结。

玄鬼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