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西班牙语习语的研究现状

1950年西班牙语言学家胡里奥·卡萨雷斯（Juili Casares）在其语言学专著《现代词汇学导论》的第三章“La locución, la frase proverbial, el refrán y el modismo”中第一次对西班牙语习语进行了全面分类。卡萨雷斯将短语（locuciones）同其他习语如谚语和惯用语作了区分，把短语分为连接性短语和概念性短语，又根据其句法功能把概念性短语分成名词性短语、形容词性短语、动词性短语、分词性短语、副词性短语、代词性短语和感叹词性短语等，然后他又进一步把名词性短语分为普通名词短语、专有名词短语和动词式名词短语。卡萨雷斯对短语的划分如下表所示：

卡萨雷斯也区分了proverbio和refrán。他认为proverbio是来源于历史事件、趣闻逸事或者著名人物，其形式为短句，因其内容具有典范性而得以广泛传播，如“las paredes oyen（隔墙有耳）”。refrán也是完整的句子，但它表达的内容是“普遍适应于全人类的绝对真理”，而且在其中可以看到雕琢的痕迹，往往采用“隐喻、押韵、叠韵、排比、尾音类音甚至故意口误或打乱句子结构”等修辞方法。如 Al que madruga, Dios le ayuda.他给refrán下的定义是：

Una frase completa e independiente, que en sentido directo o alegórico, y por lo general en forma sentenciosa y elíptica, expresa un pensamiento-hecho de experiencias, enseñanza, admonición, etc.—a manera de juicio, en el que se relacionan por lo menos dos ideas.（1992[1950]：192）

卡萨雷斯是第一位对西班牙语习语作出相对比较完整的分类的学者，他所提出的分类方法直到今天依然被引用，对后来的学者如苏卢阿加（Zuluaga）和特里斯塔·佩雷斯（Tristá Pérez）等都产生了很大影响。而在他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半岛学术界对西班牙语习语的研究陷入沉寂，直到苏卢阿加在德国发表《习语研究导论》（Introducción al estudio de las expresiones fijas，1980）。《习语研究导论》是作者在博士论文的基础上编撰而成，是第一部专门论述西班牙语习语的专著，在西班牙语习语研究的发展历程中具有重要作用。作者首先详细回顾了历史上有关西班牙语习语的理论，然后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分类观点。作者从习语的结构和习语的语义—功能角度把词组分为自由词组（no fijas o libres）、固定词组（fijas）、半习语（semiidiomáticas）和习语（idiomáticas）。然后他把习语分为五类：混合习语、含有特殊成分的习语、含有反常结构的习语、含有元语言结构的习语以及结构正常的习语。如下图所示：

应该注意的是这五类习语不是彼此排斥的，一个习语可以不止属于一类，比如说mondo y lirondo既属于混合类习语，也属于含有特殊成分的习语。

Zuluaga对习语的另一个分类是建立在其结构功能上的。为此他把习语分为句子习语enunciados和短语习语locuciones。短语习语又可分为两大类：纯粹具有语法功能的习语和具有语义含义的习语。前者又可细分为三类：介词类习语，如a ras de, en aras de, en son de, a flor de, en torno a；连词类习语，如así y todo, con todo y que, como quiera que, siempre y cuando, con tal que, no obstante；以及表示程度等的习语，如como loco, un mar de, una burda de, muerto de……，como él solo, más……que no sé qué……。具有语义含义的习语又可分为四类：名词性习语，如santo y seña, mosca muerta；形容词性习语，如de vieja data, de pelo en pecho；副词性习语，如por si las moscas, al fin y al cabo；以及动词性习语，如echar una mano, tomar el pelo。他把卡萨雷斯的代词性短语并入了名词习语，形容词性习语里则包含了卡萨雷斯的形容词性短语和分词性短语，而对于某些既可作形容词也可作副词使用的短语，比如sin ton ni son, con todas las de la ley，他把它们列入了副词习语的行列：

1996年，西班牙学者Gloria Corpas Pastor出版了其专著《西班牙语习语手册》，对西班牙语习语作了更为细致和科学的分类。作者认为，之前所有关于习语的分类都是不能令人完全满意的。她在德国语言学家H.Thun的研究基础上，把习语分为三大类，如下图所示：

对于固定搭配（colocaciones），她总结出六组不同结构的搭配：名词（主语）+动词（estallar una guerra），动词+名词（宾语）（empeñar un cargo），形容词+名词（importancia capital），名词+介词+名词（una rebanada de pan），动词+副词（desear fervientemente）以及形容词+副词（profundamente dormido）。对于短语习语（locuciones），科尔帕斯根据其语法功能将其分为七类：名词性短语（mosquita muerta），形容词性短语（listo de manos），副词性短语（a brazo partido），动词短语（dar y tomar），介词性短语（a pesar de），连词性短语（mientras tanto）以及小句（caérsele a alguien el alma a los pies）。对于句子习语，她将其分为两组：谚语（paremias）和约定俗成的语用表达（fórmulas rutinarias）。

上述对西班牙语习语的分类或从习语的结构出发，把习语分为句子习语和短语习语；或是在语义的基础上把习语分为具有句法作用的习语和具有语义含义的习语；或建立在习语的句法功能上，把习语分为名词性习语、动词性习语、形容词性习语、副词性习语、介词性习语、连词性习语等。由于最后一种分类能表明习语在句子中所能担任的句法成分，有利于外语学习者对其的掌握和学习运用，传统语法书一般是采取这种分类方法。在词典编纂中，有很多习语词典是根据习语所表达的主题来分类的，把习语分为诸如表达成功与失败的习语、表达友谊的习语、表达时间的习语等。对习语进行文化研究的学者则往往根据习语形成的来源把习语分为来源于生态环境的习语，来源于历史事件风俗习惯的习语、来源于宗教信仰的习语，来源于文学艺术作品的习语等。从语用学角度研究习语的学者则通常是按照习语的交际功能分类，把习语分为表意习语、人际交流习语和关联习语等。总之，习语的分类因各人关注的重点不同而体现出不同的分类视角，很难说哪种分类更科学，或哪种分类更全面。有鉴于此，本书也不再试图做出别出心裁的分类，但是在后面的章节中还会涉及习语的分类问题，届时再根据具体情况做出阐释。

随着现代语言学的发展，西班牙习语的研究者们的目光亦不再拘泥于传统的对习语的定义、分类、特征、形成等方面的研究，而是引入了认知语言学、语用学等新的语言学元素，极大地扩宽了对习语的研究。目前，西班牙语学术界对西班牙语习语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对习语本身的界定、分类及特征等方面的传统研究。正如我们从不同学者的研究成果的名称上看到的一样，西班牙学者们对于这种语言现象的命名和界定一直存在着争论，实际上，大量不统一的术语和不同的分类已经成为这一学科的弊病之一。

（2）习语双语或多语比较研究。对两种或多种不同语言的习语之间的比较也构成传统习语研究的关注点之一。西班牙本土学术界进行的双语或多语比较研究主要集中在西班牙语和欧洲语言如英语、意大利语、法语、波兰语、罗马尼亚语、俄语等之间展开，较少涉及东方语言。随着语用学和认知语言学等在习语研究中的引入，习语的双语或多语比较不再局限在结构和语义方面，而是扩展到了语用、认知隐喻等各方面。

（3）习语的语义—符号学研究。对习语的多义现象、同义和反义研究以及主题分类研究在半岛依然构成西班牙语习语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方面进行研究的学者有Mellado Blanco（1998），García-Page（2000），Penadés（2000）等。

（4）习语的认知语义学研究。G.Lakoff和M.Johnson的隐喻认知理论在半岛的习语研究中亦产生了很大反响，Luque Durán 和 Pamies Bertrán主编的Léxico y fraseología（1998）以及La creatividad en el lenguaje：colocaciones idiomáticas y fraseología（2005）中收录了多篇相关论文。E.Iñesta和A.Pamies的合著Fraseología y metáfora：aspectos tipológicos y cognitivos（2002）详细比较了西班牙语、波兰语和意大利语在关于情感和饥饿等方面的习语隐喻。

（5）习语的语用—篇章研究。Corpas Pastor（1996），Ruiz Gurillo（2001），García-Page（2008）等西班牙学者引进语用学中的言语行为、会话含意理论以及语篇分析理论来分析西班牙语习语在实际运用中的作用和特点。

（6）基于语料库的习语研究。在西班牙尚没有大型西班牙语习语语料库建立，但是基于语料库的习语研究却方兴未艾。近几年陆续出现了基于语料库的习语研究硕士和博士论文，如Micheala Kraicová的硕士论文《西班牙语习语中的人体部位》（2012）和Guillen Monje的博士论文《俄西习语比较》（2004）都建立在小型语料库的基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