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谜团,祸起3
来到镇上,两人兵分两路。秋沄去陈老先生常去的茶馆酒肆打探一下情况,秋言则去奇云居查看。
就算奇云居左右都是人烟稀少的荒巷,但是昨晚那么大的火,附近的人家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可昨晚火起时分明刚入夜,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救火。
离奇云居一段距离处,正好看到有人出门。
秋言立刻上前询问:“大叔,打扰一下。”
“小姑娘,你有事?我这还等着上工呢。”
“打扰了大叔,耽误您一盏茶的时间就行。大叔昨晚有没有听到这儿附近有什么响动?”
“响动?没有啊,你是说后边儿破巷子那着火的事吗?”那大叔也一脸纳闷,“说来也怪,这后边儿前几天都还好好的,可是今早我起来时就闻到好大一股浓烟味儿,好像是后边小破巷子着火了。可我昨晚睡得很死,压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着的火。今早在我家后墙往外一看,那黑漆漆的一片,烧的是一干二净。幸好这片儿人少,大火也没烧过来。”
大叔说着一脸唏嘘:“还亏得我家离那好几十步,不然怕是我一家子都得被烧死。”
“大叔说睡得死?大概什么时候入睡的?”
“嘿,昨晚困得早嘞,天黑后没多久就睡去了,一觉到天亮。以前半夜里夜猫子叫,吵的人烦,昨晚倒睡得踏实,什么都没听见就到天大白了,估计是昨天累着了。”大叔说完笑了笑。
“大叔,那里边住着个老头您知道吗?”
“你是说巷子最里面住着的老头吧?这糟老头子古怪得很,也很少出门,独门独居,也不见与什么人来往,成天喝得烂醉。有时候出去了又几天都不回来,话说昨晚大火他不知道在不在。可怜见的,要叫他隔壁的老三去看看……哎,不早了,我得赶快走了。”说着就快步离开了。
秋言提高音量道“谢谢大叔。”
大叔背对着秋言摆了摆手。
秋言凝眉思索,决定再多找几个人问问。
见不远处一户人家开着门,进去时一老大爷正在里面喂鸡遂同他问了问。
问他昨晚走水的事,说辞相差不大,都说睡得早没发觉。
秋言又打听了下陈老先生这个人:“那他是什么时候搬来这的?可曾见他跟什么人来往吗?”
“什么时候搬过来住下的?”大爷想了想道,“约摸三四年前吧。至于亲戚啥的,没啊,从没见着过。这人年纪不小,看着比我都老啦,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婆娘儿女。他那小破屋起了那么个名儿,你说人都穷困潦倒了,名儿起的再好听有个鬼用?他浑身上下都奇奇怪怪的,邻里都喊他怪老头。”
剩下的再问,就不知道了。
秋言又陆续问了周围的好几个人,说法都大同小异,没有人注意到着火的动静。然后就是对陈老先生的印象,都说这个人深居简出且古怪得很。
而从秋沄口中她知道,陈老先生确实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唯独好酒,三天两头总要出去买个一两壶,自家院儿里也埋了一些。
最后也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有一点怪得很。当晚那么大的火,时辰也不晚,周边的人家却都说疲乏得很,早早就睡去了,第二天早上才透过未尽的浓烟知晓奇云居夜里起了大火。
秋言心底隐隐有猜测,一直仔细留意着,去打听过的人家也留心了,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秋言只得暂时离开。
秋沄这边,来到了镇上老头常去的茶馆和酒楼。
酒楼里月陵城寿宴一事依旧热度不减。
熟门熟路找到掌柜的喊到:“掌柜,一壶上好的竹叶青带走。”
“好嘞,客人稍等。”在柜台啪啪打着算盘的掌柜笑着看过来,同时招呼店小二去沽酒。
“掌柜的,可有时间?”秋沄压低着声线凑到柜台。
“客官有事?想问点什么?”老板年近五十,倒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一眼就明白秋沄是有事想打听。
“掌柜的,这段时间那陈老头有来过你这儿买酒吗?”
“他?年轻人你打听他干嘛?还知道他常来我这儿买酒?”掌柜抬眼暗暗打量,似乎在猜测秋沄和老头是什么关系。
秋沄想了想不动声色开口:“掌柜的实不相瞒,那老头是我家里一亲戚,早年家破人亡,丧妻丧子受了点儿打击。这不浑浑噩噩的跑出来好久了,前段时间这才找到他,结果还没等我带他回去人又不见了。我多番打听才找着一点消息,听说他常来你这喝酒,故找你打听打听。”
掌柜眼皮一抖,迎着笑脸回到:“客官您说笑了,店里人来人往,咱也不能时时刻刻注意到他,我是不知道他去哪了的。”
秋沄赶忙说:“掌柜您误会了,我是想问问看他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他有没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有没有和什么人来往呢?”
掌柜看她不像是问罪找茬的,这才道:“这倒也没有,客官,刚跟您说的也是实话,我这小破店虽不是什么金贵的地儿,但因着地段,每天客流量也确实多。而且老头每天独来独往的,顶多是点壶小酒,找个角落一个人坐下,个把时辰也就走了。”
掌柜想了想,又说到:“至于不寻常的话、不寻常的举动,那是断断没有的。小老头说话大道理一堆一堆的,偶尔能跟他聊上两句,但他独来独往惯了,要真有什么事,也不会跟我这个不相干的掌柜多说的。”
秋沄走近,掩着口低声道:“掌柜的多谢了,如果有人问起老头,您可记得帮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奇怪的事找他。”
说着手一翻,放了二两银子给掌柜:“也麻烦您不要跟别人说起这件事。”
掌柜眼睛笑作一条缝:“客官您放心,开门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有消息我一定给您记着。”
正好店小二拿了酒过来,秋沄另付了酒钱,道谢后与掌柜的告辞。
秋沄走后,掌柜笑容一收,抬手招了店小二过来。
“老板有何吩咐?”
“吩咐下去,这两天店里留意下和那个怪老头相关的事。若他本人来了或者有人打听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得留心着报我一声。”
这小二是店里的老伙计,也算是老板心腹,干了很多年了,闻言低声问道:“老板,是那个常来喝酒的老头?为啥要注意他?”
掌柜瞥他一眼:“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知道为何我这客来悦是这里生意最好且开的最久的酒楼吗?”
小二张口就来:“那当然是老板聪明睿智,会做生意。且咱们酒楼的酒菜价格一向公正,味道也是口碑最好的。还有您这么英明的老板带着我们一帮伙计,生意不好都不行。”
“少溜须拍马。”说是这么说,但掌柜的脸上的细纹都快笑裂了。
掌柜示意小二附耳过来,压低声音道:“刚才来打听他的那年轻人是个练家子,高手算不上,但绝对不普通。我看他有几分面善,却又说不上来,当是来过我们这,却换了个打扮。况且那老头可不简单,深藏不露。咱们开门做生意是一回事,但可别把自己赔进去了。多长点眼睛机灵着点儿,免得哪天撞了哪路神仙都不知道。”
小二一听,立马道:“老板英明。小人晓得了,会吩咐伙计们留意的……”
离开酒楼后,秋沄又去了一趟茶馆,也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秋沄拎着从酒楼打的酒,拨开壶口,自己闷了一大口。
入口微涩,竹的清香冷冽慢慢地散开,无端让秋沄觉得凉到骨子里去了。
酒还是一样的酒,只是如今,再也没有那个来抢她酒的人了。
“小沄。”一声呼唤传来,抬起头,秋言已经迎面走来。
看到愁苦怅然的妹妹,秋言心底泛酸。这是她一直护着的妹妹,却终究也开始品尝人间百味了。
“姐姐。”秋沄将酒壶递过来,“来陪我喝一口,你尝尝看,这酒,都不如从前好喝了。”
秋言接过,也喝了一口,然后拍了拍秋沄肩膀,拉着她冰凉的手道:“先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低声交换着打听到的消息。
“所以,姐姐你怀疑周边的人家都被下了迷药,所以对昨晚的大火毫无所觉。”秋沄听了秋言的话道。
秋言微微颔首:“没错。一个人可能是偶然,但好几户人家都这样,必有蹊跷。可不知道是不是大火烧过的浓烟还未完全散去,我并没有发现迷药的痕迹,周边也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秋沄听了颇为赞同。
回到家,两人坐在一起复盘这件事的所有信息。
首先,陈老先生为他杀是毫无疑问的。
其次,是为仇杀。陈老先生死前的话说明,他自己知道凶手是谁,那么很大可能就是仇人找上门了。
最后,让秋沄三天后再去拿东西是为什么?难道那些人还没有离开青啸镇?
关键信息太少了,两人对陈老先生的了解几乎为零。不知陈老先生的姓名籍贯,不知他生平经历,不知他人际往来,有何仇家。
“小沄,你怎么看?”
秋沄摇摇头:“恐怕只有拿到老头交代的东西了,他不会无缘无故让我去的。”
“我也这样想,我们认识陈老先生的时间不长,对他的身世际遇都不了解,实在是无从下手。”
秋言拉着秋沄的手握紧在一起:“小沄,短期内,可能很难查清楚真相了。”
“呼!”秋沄重重叹息一声,也回握住秋言的手,“姐姐,我知道,事到如今,等拿到老头交代的东西再说。至于真相,无论多久,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两天秋言和秋沄在入夜后,专门去奇云居附近蹲守过,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
第三天,秋言陪着秋沄来到了奇云居。
在后墙下,秋沄看着里面破败的墙垣,烧得一片狼藉、没了三分之二的小院和屋子,熊熊烈火仿佛就在眼前,再次将秋沄的眼睛熏得通红。
“姐姐,我……”
秋沄突然有点迟疑,她有点害怕再踏进这里,怕见到被烈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老头,更不知道自己进去后的所见能不能让保持冷静。
“小沄。”秋言将秋沄搂住,给了她一个拥抱,然后道,“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秋沄将脑袋静静放在姐姐肩膀上好一会儿才道:“不用了。姐姐我没事,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说完,秋沄就一个飞腾,轻轻越过矮墙,越过院子后朝着残损的废墟走去。
主屋主要是木头和竹子制的,几乎都被烧光了,秋沄走过去,看到的就是胡乱搭着的未烧尽的椽子和横木,放眼看去一片漆黑。
秋沄脚步慢了下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直至变成一片通红,噗嗤噗嗤的火焰声不停。
“臭丫头,你来了。”老头摊在摇椅上,一柄破竹扇摇来摇去,笑呵呵对秋沄说……
滴答一声,有什么湿凉的痕迹划过,落在石地板上眼前重新变得清晰。
哪有什么火焰,哪有什么老头,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
秋沄抹了一把眼泪,迈步过去。微微颤抖的手一根一根将断落的椽木移开,终于将曾经的屋子清出一条路来。
最后两根横木移开,秋沄定睛望着,却依然是发黑的一片,并没有想象中的场景。
秋沄一愣,赶快将残渣都扒拉开:“去哪了?怎么没了,在哪,就是这里没错的……”
秋沄用双手一直不停,终于将过道清理完了,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老头的尸身,哪怕是残肢都没有。
秋沄跌坐在地上,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师父……呜……臭老头……”
一边哭一边根据那天老头所说,找到第三个书架所在,第四个格的下面对着两块地砖,秋沄摸了摸发现有一块是空心的,半天没有发现机关,直接带着几分内力一拳砸下去。
方砖碎开,里面露出一本没有名字的书。秋沄拿起来正要翻看,下边还有一个信封,写着秋言亲启。
“怎么还有给姐姐的。”秋沄奇道。
看了看四周,没有再发现什么,秋沄忙带着东西起身,出去和秋言汇合。
“怎么样?”看着秋沄微红的眼睛,秋言知道妹妹肯定又哭过了。
秋沄摇了摇头道:“姐,他的尸身不见了。”
“什么?”
秋言也很奇怪,都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了,怎么尸身还能丢了。
秋言拧眉:“你确定周边都找过了吗?”
秋沄点点头:“我确定。这个屋子杂物比较多,平时能够通行的只有左边那一条道。那天我离开时,老头就是在那里,距门口有六七步路。刚刚同样的位置,我把所有杂物都拾开了,地面上什么都没有,连一点骨头的痕迹都没有。”
秋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心里隐隐不安。即使是再大的火也不可能彻底将人烧成灰烬。
顿了一息道:“快走,快离开这里。”
秋沄一听,再联想到老头临终前说的话,也觉得不好了。
两人忙离开这里,出了镇朝青啸山走。
但秋言总觉得不安心。前方就进入青啸山了,林子里十分安静。
“姐……”
“嘘——当心,前面不对劲。”
秋沄神思回转,也忙凝神,顿时也觉得有些古怪。
正凝神静气时,“唰”的一声破空声从左侧传来,秋言眼神一厉,立刻拉着秋沄向后退开。
一柄利剑从眼前划过,如果没有避开,此刻剑已经同时划破秋言秋沄的喉咙。
一击未中,两侧埋伏的人全部出动。一边三个,共六人,全都黑衣蒙面。
“自己当心!”秋言嘱咐一声就迎敌而上,秋沄也立刻转身迎上右侧的三人。
秋沄心思百转千回,片刻就联想到这些人定然与老头的死有关,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带着一股狠劲儿冲上去。
可秋言两人出来时并没有带武器,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隐隐落了下风。
秋言还好,出掌成风,招式冷静,而秋沄怒气上涌,出招时破绽较多,不多时胳膊就被刺伤了好几处。
“混蛋!是你们杀了老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秋沄一拳冲上去,背后立刻一剑刺来,眼看就要刺中秋沄后心,秋言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一手拉着一黑衣人胳膊,一个借力推向秋沄后背那人。
“不要多言,走!”秋言大声道。青啸山算得是她们姐妹的老巢,入了青啸山深处,秋言相信自有办法甩开这几人。
“好。”秋沄应一声,也知道寡不敌众,不能再恋战。一个借力跃起,同时手一扬,一包白色的粉末纷扬而下,几个黑衣人第一时间捂眼闭气。等黑衣人回过神来,眼前白粉散去,秋沄两人已经消失在眼前了。
“是面粉!”一人开口道,言语间颇有几分被戏弄的恼意。
“追,找到陈旻留下的东西,毁尸灭迹。”一行人立刻追着秋言二人而去。
“姐,现在怎么办?”秋沄边跑边问。
“分开走。”秋言一边观察一边道,“我把他们引到毒瘴林,你自己小心,不要回家,打不过就跑。”
“姐,不行……”
“听我的。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有没有去查过我们,我们分开,往林子深处走更容易混淆视线。”秋言不容置喙,说着就往右走。
此时已经进了青啸山深处,一直往右走有条小道,岔过去有一处毒瘴林,是青啸山和虎啸山的接壤处,常年阴湿,大雾弥漫。且有许多有毒的植被和毒物,久而久之连带着雾气也是有毒的。进去的人容易迷失方向,且时间一长容易中毒,多半难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