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等价的表象-2

下班的时候，西丝拎起鼓鼓囊囊的手提包，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差点撞上站在门外的埃希主任。他今天的头发梳得格外整齐，外套上边的口袋里插着一方草莓色的手帕，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你找我有事？”西丝问他。

他退后了一步，点了点头，在确认走廊上没有其他人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印刷精美的电影票，想要开口说什么。

“对不起，”西丝抢在他前边说，她想起来了，埃希曾经在几天前说过要请她看电影，“我对这样的电影不感兴趣，而且我今天另有约会。”

只是约会的另一方并不知道这个约会的存在。暮色渐起，一辆顶着浅绿色顶灯的出租车缓缓地停在了喧嚣的路边，车门打开了，一条裙摆下穿着丝袜的小腿伸了出来，高跟鞋踩在一片金黄色的落叶之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西丝下了车，在下车之前她对着化妆镜仔细地检查过自己的妆容。

这一带的街边满是各种颜色和文字的招牌，她的目光落在其中的一间酒吧上，窗口透出暧昧的灯光。她走了过去，推开透光的磨砂玻璃门，走了进去，里边正在播放轻柔的音乐，伴随着酒杯的碰撞声和喧哗的人声。

“欢迎光临。”

脸膛红润的酒保热情地向她打招呼，他站在点亮着几盏淡黄色台灯的柜台后边，正在把一只高脚酒杯收回去。

“我来找人。”她说。

“请吧。”酒保礼貌地用手向里边指了一下，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在靠近酒吧门口的地方，一个中年人看起来颇有醉意，相邻的小方桌边坐着一个化着浓妆的年轻女人，再过去是一张大一些的圆桌，围坐着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有的戴着帽子，有的把帽子挂在椅背的角上，西丝一眼就在那些人里边看到了伏努基，他背对着门口，正在听其他人兴高采烈地说着各自的轶事。

西丝展露出最美的笑容，向那里走了过去，那个圆桌旁的几个人注意到了她，停止了谈笑。伏努基顺着他们的目光转过头来，表情变得有些茫然，他站了起来，对走到面前的西丝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很抱歉没有事先告诉你。”

“你是来找我的？”他睁大了眼睛。她点了点头，“谢谢你上次接受我的采访，尽管看起来只是一次意外。”

“你不会是专门为了说这些来找我的吧？”伏努基边说边扣上衣服上的每一个纽扣，用高大的身体挡住身后那些兴致勃勃的目光。

“差不多，”她说，“我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

她把随身带的手提包打开，从里边拿出一个扎着丝带的纸包，外观上类似于她在花店看到的那束花的风格，她猜他会喜欢。

伏努基下意识地把纸包从西丝的手里接了过来，拆开包装，里边露出了一件崭新的毛衣，由柔软的细毛线织成，领子的扣眼上别着一枚闪光的饰物。

“这是你买的？”他抬起头来问。

“我织的。”她轻轻地说，脸上充满了期待。

伏努基身后的一个人探出头来，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谢谢你——”伏努基迟疑地对西丝说，“不过，我没有理由接受这样的礼物。我们还没有这么熟悉。”

但是你却送给还不那么熟悉的女人表白心意的花束。伏努基的目光是坚决的，西丝不得不把推给她的毛衣收了回来，嘴角尴尬地抽动了一下，眼睛里期待的光芒暗淡了下去。她还从来没有给自己织过一件。

“我请你喝一杯。”伏努基似乎想要缓解一下二人之间不快的气氛。

西丝默默地跟在伏努基的身后，走到吧台边坐了下来。窗外穿过枝桠的路灯灯光照了进来，同室内不同颜色的灯光混合在了一起。

“喝点什么？”酒保问她。

“有双星护花吗？”这是一种流行于瑞系阳系的无酒精饮品。“没有，我们只提供真正的酒。”

酒保用手巾在她面前的台面上利索地擦了一下，又在那里摆上一个素色的杯垫，在杯垫旁边放了一块折叠起来的白色餐巾。

西丝向坐在旁边的伏努基转过头来，本想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却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杯新酒，邻桌那个浓妆的女人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西丝在心里把这两个场景联系了起来，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她站了起来，把拿在手里的毛衣塞进了手提包里，心急之下却拉不上包上的拉链。

“你可以要一杯低度酒。”伏努基对她说。

“请给我一杯烧酒。”她对酒保说。

“没问题。”酒保用爽朗的声音说，他用一个半高的白色酒盅倒满了一杯，轻巧地放在她面前的杯垫上。要是她知道这杯酒是这样的刺鼻，是不会让自己一饮而尽的。她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用手捂住嘴，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抬起头来。

“我要走了。”她对伏努基说。

“不再坐一会儿了？”伏努基似乎感到不安。

“不了。”

“我送送你。”

她站了起来，从桌椅之间的过道走了出去，心里感到伤感和不甘，这个不久之前对她来说还完全陌生的人，竟然开始主宰她的感情世界。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汇入喧哗的人群当中，空中乌云密布，雨丝飘落在她的脸上。

昨夜的雨越下越大，打落了行道树上最后的叶子，让街道上一片狼藉。西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有些后悔在离开酒吧后把那件作为礼物的毛衣丢进路边的小河里了，上边特别编织着几朵别致的花朵，这些花朵花费了她不少时间，大花瓣相间着小花瓣，绿色的和紫色的，都随着毛衣一起沉入了浅浅的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