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国的福禄贝尔鼓楼幼稚园创办者

钟昭华

中国最著名的幼稚园，不是南京鼓楼幼稚园吗？开辟中国幼稚教育的园地，不是南京鼓楼幼稚园吗？这个幼稚园究竟是谁创办的？怎样发展的？对于全国幼稚教育有什么贡献？让我来说个明白。

南京鼓楼幼稚园，是在南京鼓楼的西边。那里有精致的园舍，创制的教具，美丽的花园，宽大的游戏场，小小的动物园，凡是到过那里的人们，谁也忘不了那幽雅的环境和一群活泼的小天使。凡是进过那幼稚园的小朋友，谁也忘不了那幼儿时代的小天堂。

十几年前，全国教育人士，并没有注意到幼稚教育。要唤醒一般人的注意，要推动学龄前的教育，非有专门研究的学者，热烈提倡不为功。鼓楼幼稚园便是适应这个时代的需要而创办的。在幼教荒凉的园地中努力，在坚苦的环境中奋斗，不久，国内人士对于幼稚教育开始注意，而幼稚园逐渐增多了。饮水思源，我们不得不想到创办鼓楼幼稚园的儿童教育专家陈鹤琴先生。

民国八年（1919年），陈先生自美返国，担任国立南京高师（后改为国立东南大学，今改为国立中央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十二年（1923年）春，为了要研究儿童心理，实验幼稚教育，他就创办一个家庭幼稚园。什么叫做家庭幼稚园呢？说来很有趣，那时陈先生恰巧新建一所住宅，他就把客厅变成幼稚园，什么幼稚园的设备，什么幼稚园的教具，什么幼稚园的教材，什么幼稚园的教法，陈先生昼夜不息地创制，孜孜不倦地研究，往往为了一个问题，他会废寝忘食，他会用全副的精神去探讨，去解答。那时候，那个家庭幼稚园，一共只有十二个小天使。一年以后，儿童渐渐增加了，社会人士也渐渐明了幼稚教育的重要了，陈先生得了这种鼓励，益力奋勉，就毅然决然募捐兴工，建筑园舍，一所小巧玲珑的幼稚园，居然在鼓楼头条巷正式产生了。但经费筹措不易，除了募捐外，又向各教育机关请求补助。在不断的进展中，陈先生把鼓楼幼稚园建立了稳固的基础。

幼稚教育究竟怎样推广呢？单单创办一个幼稚园是不够的。陈先生深明这个道理，就邀集了研究幼稚教育的同志，成立了一个幼稚教育研究会，每月开会，讨论幼稚教育的问题。出版幼稚教育的刊物——《幼稚教育丛刊》（非定期的），《幼稚教育》（定期的，每月一册），举凡材料的搜集，教学的方法，书报的介绍，教具玩具的创造，都尽量贡献给大家做试验和参考。这样一来，全国各地对于幼稚教育开始注意了。十七年（1928年）陈先生又联络了东大实小、南中实小、苏中实小、京女中实小、江苏三师附小等著名的几个小学，组织中华儿童教育社，并将《幼稚教育》月刊改为《儿童教育》月刊。从那时起儿童教育渐受国人的重视，而中华儿童教育社不久就突飞猛进，全国分社达三十余处，社员达四千余人，在中国的儿童教育史上，得以大放光明。这一切，都使我们不得不想到劳苦功高的陈先生。

十几年来，我深深地受了陈先生的指示和感化。曾记得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秋，他要我到鼓楼幼稚园去负完全的责任。那时我明知鼓楼需要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去工作，像我这样既无能力又无经验的人，如何能担当得起这个重任呢？可是陈先生很能用人，他说：“鼓楼需要整顿，鼓楼需要专心负责的人，你是我认为最适当的人，一定可以做得好，一定可以做成功。”他的话虽不多，但是句句真实可贵。他信任一个人，就交给他全权去办理，给他机会去经营、去创造。那年我去主持以后，陈先生每月从上海来辅导一次，每次都有很宝贵的指示和鼓励，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他总是用婉转的言辞指正我，而做得好的地方，他会逢人表扬。他教导我学习，勉励我前进，指示我创造。因此我在鼓楼六年之中，所得的进益，远胜于读十年书呢！后来鼓楼的儿童增加到百数十名，鼓楼的园舍，一再地扩充，鼓楼家长会的成立，家长会和幼稚园合作，一切都是受了陈先生的指导。

“做人比做事难”，这是陈先生时常对我讲的一句警惕语。的确，我以前遇到做事困难，往往容易灰心、悲观、失望，其实事情之所以困难，完全是因为做人不易的缘故，假使我们天天学习做人，我们能应付得当，事情的困难，也就迎刃而解了。我的个性，可以说陈先生知道得最清楚了，他能看出我的短处，加以指正，他也不遗漏我的长处，加以鼓励和安慰，尤其在做人一方面，他常常指示我，无形中我的心地宽大得多了，我的态度，也没有像从前那样严重了。

爱护儿童，是陈先生的天性，研究儿童，陈先生认为是他的天职。他不但创立了中国的幼稚教育，更用他半生的精力，改进儿童教育，他所赐予儿童的，实在太伟大了。现在适值他著的《我的半生》出版，我想到我们中国的福禄贝尔给中国儿童的福利，谨将我个人的感想，写了几句，以资纪念。希望我们的长者——中国的福禄贝尔，不断地为中国儿童谋幸福，为中国儿童创造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