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南部的证据
近期,安德鲁·史密斯博士刚刚率领探险队,穿越南回归线。他跟我说,整个非洲南部都是荒凉贫瘠的土地。南部和东南部的海岸有一些茂盛的森林,除此之外,旅行者经常连续几天都会走在裸露的荒原上。那里草木罕见,土壤的肥沃程度很难用一个标准来说明,不过可以这么说,英国在任何季节的植被都要比非洲南部同样面积的植被多10倍以上。在非洲南部,坐牛车向任何方向行驶,除了海岸边,都畅通无阻,最多停下来,花上半小时来砍伐拦路的草丛。这种说法也许更能说明当地植被情况。
达尔文说
这里的比较是排除了非洲南部先后生存过、已消失的植物种类数量。
我们再来看看这些荒原上的动物,就会发现其数量之多、体形之大,着实让人惊讶。那里有非洲象、三种犀牛——如果依照史密斯博士的说法,还得再加两种犀牛——河马、长颈鹿、和成年公牛一般大的非洲水牛、体形稍小的伊兰羚羊、两种斑马、小个子的斑驴、两种角马和几种个头较大的羚羊。有人也许会说,虽然那里物种丰富,但是数量不会太多。在史密斯博士的帮助下,我可以确定,事实远非如此。史密斯博士说,他在南纬24°的地方,坐牛车走了一天,观察到周围有100多头犀牛,分别属于3个种。那一天,他也看到好几群长颈鹿,大约有100匹。虽然他当天没能看见大象,但是发现了大象的踪迹。在离他前一晚的宿营地有1小时路程的地方,他的同伴捕杀了8头河马,看见的就更多了。在同一条河里,他还看到了鳄鱼。也许这么多大型动物聚在一起,不太常见,但这也证明大型动物阵容庞大。史密斯博士说,那天经过的平原是“草木荒芜,只有一些不到一米的灌木丛,以及几棵合欢树”,驾着牛车向哪个方向行驶都不会遇到障碍。
斑驴
对好望角的自然环境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除了这些大型动物外,那里数量最多的就是羚羊。其规模只有迁徙中的候鸟群能与之媲美。狮子、豹、鬣狗以及一些猛禽,数量众多,足以说明小型四足动物在该地区非常活跃。有一天晚上,史密斯博士发现自己宿营的地方,有7只狮子在徘徊。这位优秀的博物学家对我说,在非洲南部,每天都发生着无数的杀戮。我承认,如此贫瘠的地区生存着这么多动物,确实不可思议。那些大型四足动物,以低矮灌木丛为食,一小丛就能够满足其养分需求,因而它们常在荒原上寻找食物。史密斯博士还说,那里的植物生长迅速,被吃过之后,很快就能长出新的。不过,我们可能夸大了大型四足动物的食量。别忘了,像骆驼这种体形较大的动物,正是典型的沙漠动物。
还有一种看法,认为大型四足动物生存的地方,必须具备茂密的植被,这种看法更加值得注意,因为它与现实完全违背。根据布切尔先生的说法,他去巴西时,印象最深的是南美洲的植被如此繁茂,但与非洲南部相反的是,巴西没有大型四足动物。他在自己的游记中说,如果条件许可,比较一下这两个地区同样数量的大型四足动物的体重,结论会非常有趣。非洲南部是大象、河马、长颈鹿、非洲水牛、伊兰羚羊和三五种犀牛,而巴西是两种貘、原驼、三种鹿、小羊驼、西貒和水豚(现在还少一个,所以我从猿类中找一个种类来充数)。把这两组动物排列好后,我们很容易看出,两者在体形上相差甚多。从以上事实可得出与之前的观点完全相反的结论,即哺乳动物的体形大小与居住地的植被数量并没有直接联系。
达尔文说
在埃克赛特交易所,大象被宰杀后,分割成数块,称重的结果是5.5吨。据我所知,在马戏团进行表演的母象有4.5吨。从这里我姑且认为成年象的平均重量为5吨。我在萨里花园听说,一头运送到英国的河马被宰杀分割后,称重的结果是3.5吨,这里按3吨来计算。据此,我估计五种犀牛每种的重量都在3.5吨,长颈鹿为1吨,非洲野牛和伊兰羚羊为0.5吨(一头成年公牛重540千克~680千克)。再按照以上估算,我推测非洲南部体重最重的前10种动物的平均体重是2.7吨。而南美洲,两种貘一共重500多千克,原驼和小羊驼一共重250千克,三种鹿一共重230千克,西貒、水豚和一种猿类共重140千克。这些动物的平均体重是110千克,而且该数值还是我取最高值计算得来的。由此可见,这两个大陆最大的10种动物的体重比大约是24∶1。
说起大型四足动物的数量,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比不过非洲南部。从上述说明中,我们也能了解非洲南部的荒凉程度。在欧洲,我们必须回溯到第三纪,才能在哺乳动物中找到和当今好望角地区类似的情形。人们通常认为,第三纪中的大型动物数量庞大,不过我们在某些地方发现的不同年代的化石,还不能说明当时的大型四足动物比现在的非洲南部多。要是据此来推测那个年代的植被情况,应该以当地目前的状况来类比,因为据我观察,好望角地区的现实情况显示,大型四足动物并不需要依靠茂盛的植被存活。
在北美洲的极北地区,地面以下一米多都是终年不化的冻土,但欧洲的北部地区却布满高大茂密的森林。同样,在西伯利亚北纬64°的地方,平均气温比冰点还低,土壤都是冻土,埋在里面的动物尸体保存完好,但却生长着桦树、冷杉、白杨和落叶松。鉴于这些事实,我们必须承认,假如只考虑植物的数量,那么在第三纪晚期时,欧亚大陆北部的多数地区,大型四足动物是可以生活在如今发现它们化石的地方的。这里先不说它们进食的植物种类,因为有证据表明,这些地区的环境曾发生过变化,而且这些动物都已经灭绝,所以我们只能假设,植物的种类也因此发生了变化。
达尔文说
如果我们发现了一具鲸鱼的骨骼化石,鉴定出是与现今种类都不同的格陵兰鲸,博物学家是不可能推断出其是以海洋中微小的甲壳类和软体动物为食的。
达尔文说
里查德森博士在其著作《贝克船长探险中的动物学评述》中写道:“北纬56°的底层土地已永久冻结,位于海岸边的融化层的厚度仅为1米。北纬64°的熊湖附近,融化层的厚度不到0.5米。底层冻土没有完全摧毁植被的生长,远离海岸的一些地方,生长着繁茂的植物。”
另外需要补充的是,上面的说法与在西伯利亚冻土里埋藏的动物有直接关系。人们相信,大型动物必须生活在像热带雨林那样繁茂的密林中,这又与西伯利亚极度严寒的情况相矛盾,所以产生了一些理论,认为气候骤变以及曾有过灭顶之灾,才导致这些动物被埋在冻土中。当然,我并不认为,从那些动物生存的年代至今,气候没有变化。我只是想说,要是仅考虑食物的数量,即便当时的气候和现在的一样,古代的犀牛也完全可以生活在西伯利亚中北部(北部当时很可能在海面以下)的荒原中,就像现在的犀牛生活在非洲南部的红土荒原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