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渐行深入
(1)
早上,办公室小王早已把卫生打扫好,见战一杰走进办公室,连忙去给他冲茶水。
战一杰坐下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小王说:“把茶水沏浓一点。”
“早上喝浓茶,对胃不好。”小王说道。
“不要紧的,我是不锈钢胃,你给我找一份各部门的通讯录来。”
小王把冲好的浓茶端过来,从桌角的一个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战一杰,说:“一般您所需要的办公材料,我都给你整理好,放在文件夹里了。”
战一杰接过小王递给他的纸一看,上面有各部门的坐机号码,还有各部门经理的手机号。他找到质量技术部的号码,就拔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女的,说了声你好,战一杰说:“你好,我找一下胡小英经理。”
“胡经理到赵总办公室去了。”电话那边说。
“那她回去后,让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你是哪位?”
“我是战一杰。”
那边突然一下没了声,应该是在吐舌头,接着连忙答道:“好的,好的。”
战一杰放了电话,心道,看来厂里应该都知道我这个总经理了。小王早已离开,战一杰翻开文件夹,看了看里面的材料,有各种管理制度、岗位职责、作息时间表等等,他正翻看着,传来了敲门声。
战一杰喊了声请进,只见胡小英穿一身天蓝色的工作服走了进来。胡小英身材苗条,足有一米六八,瓜子脸,大眼睛,后面绑一束马尾辫,浑身充满了青春活力。战一杰总觉得她有点像谁,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胡小英进门与战一杰打呼:“战总,您找我?”
战一杰招呼她在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怎么你的工作服与其他人不一样?”
胡小英道:“其他部门是草绿色的,我们质量检查部门是天蓝色的,是我故意要求区分开的。”
“听说你是川南大学微生物系毕业的,我也是。”
“我早就知道,战总是我们学校的骄傲。”
“你是怎么到我们公司来的?”
“说是应聘来的也行,说是走关系来的也行。”
战一杰惊奇地问道:“怎么讲?”
“我是走应聘的途径,但我爸在这里。”
“你爸是哪位?”
“胡玉庆。”
战一杰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她长得有点面熟,原来是像老胡。
“找你来,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现在我们公司的产品,到底是个什么质量状况。”战一杰马上切入正题。
胡小英略一沉吟说道:“我们的啤酒质量呢,从理化指标上,我敢保证是没有问题;从口感上说,不能说好吧,但也不算太差,还算是比较稳定。”
战一杰是学这个专业的,又在质检部门干过一年多,所以很明白胡小英的意思。啤酒是一种发酵饮品,酿制过程中所有的生物反应,都是在微观世界里进行,所以搞啤酒的人都懂,做一罐好啤酒容易,但要做到每一罐都一个样,非常难,也就是要保证啤酒质量稳定,不是件容易事。
“那么,我们与市场上的竞品相比,又如何呢?”
“虽然我们在原料上、设备上、技术上不如那些大厂,但我们酿制的啤酒,在质量,可以说与他们不相上下。前几年厂里是比较乱,但质量技术部门没有乱。”
战一杰点了点头道:“这一点,倒是难能可贵,也就是缘于此,我们才有了生存和发展的可能。”
战一杰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前,啤酒行业已进入一个同质化比较严重的时代,面对市场竞争,过硬的产品质量那是根本,但光靠这个那是远远不够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啤酒竞争靠的是生产能力,九十年代,靠的是产品质量,而进入新世纪,随着中国市场与世界的全面接轨,靠的是品牌。那么品牌的打造,靠的是什么呢?”
战一杰盯着胡小英,胡小英摇摇头道:“不知道。”
“打造一个品牌是一个全方位的系统工程,但有一个突破点,我们要抓住,那就是‘产品的差异化’。”战一杰说道。
胡小英似懂非懂地点着头,战一杰道:“今天我们就谈到这儿,你回去后把我今天所讲的,好好捉摸捉摸。
再一个就是,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开一个评酒会,把市场上能见到的竞品都买来,和我们的产品掺到一起做个暗评。你们原来开评酒会,都有什么人参加?”
“主要是生产和质量系统的人参加。”
“这样,原有的人还是你下通知,到时我再带几个销售系统人过去。”战一杰说道。
(2)
胡小英走了,杨小建就进来,拿了一张手机卡给他,说道:“我让厂办公室办了两张本地的手机卡。”
战一杰就道:“你去让办公室把我们两人的新号码添到公司的通讯录里,再重新下发一遍。”
杨小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在椅子上坐下来,战一杰问道:“你还有事?”
“财务部的那个晏经理,可是不一般,没说上几句话,就看出我是个门外汉。昨天那顿接风酒喝得那叫憋屈,后来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不懂就是不懂嘛,不如你就挑明了,跟她好好学学。”战一杰笑道。
“我觉得,这话还是你来说,你是总经理,就安排给她这工作,要不,反倒像我求她样的,以后可怎么管。”
“好吧,一会儿我跟这个晏经理打招呼。”战一杰应着。
两人正说着,忽然门一下开了,一个女工探进头来怯生生地问:“这是战总的办公室吗?”
战一杰道:“是,请进吧。”
这时办公室的小王已跟了上来,急急地说道:“朱姐,你那事不是早就给你答复了吗,怎么又来了。”
那名姓朱的女工不顾小王劝阻,直接进了战一杰的办公室,说道:“我听说新来了总经理,我来找总经理。”
战一杰起了身,把女工让到沙发上坐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工还没开口,就先哭了起来,可能又紧张,反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王在一旁说道:“朱姐是仓储部的员工,她丈夫也是仓储部的,现在她丈夫得了癌症,要动手术,家里又没钱,想来公司借钱。”
杨小建问:“是什么癌?”
“是肝癌。”
小王又接着说道:“上周朱姐来找赵总了,赵总没有批。”
“为什么没有批?”战一杰问。
“赵总说公司没钱,再说公司制度也不允许。”小王道。
战一杰摸起电话要找赵志国,可想了想又放下,吩咐小王道:“你让胡主席和财务部的晏春经理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小王转身出去,不一会儿,老胡和晏经理来到战一杰的办公室。
战一杰问晏春:“我们的财务制度,是不是明确不能借款给个人?”
晏春点头说,是。战一杰又问老胡:“工会这边不能解决?”
老胡道:“这几年公司因为资金紧张,工会的会费是一分钱也没拨。”
战一杰没吭声,老胡又道:“我们员工的工资也实在是太低了,一个人一个月还不到1000块钱,也就刚够糊口的,甭说是癌症,就是小病都生不起。”
这个时候,老胡作为领导班子成员,讲这样的话,确实是不合时宜,但老胡说得很动情,真是让人无可指责。
“要不就发动全厂员工捐点款。”老胡说。
“不用了。”战一杰一挥手。
他问那名姓朱的女工:“你需要多少钱?”
“最少得五万。”
战一杰从兜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递给杨小建道:“你去从这卡里提五万块钱,给这位女工,算是我个人借的。”
战一杰此言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呆了,那女工连忙摆着手道:“不行,不行,我怎能要战总你个人的钱。”
“救人要紧,快去吧,等你有了钱,再还我。”
那女工哭着就要给战一杰下跪,战一杰连忙扶住了她,向杨小建摆摆手,杨小建就扶着她往外走,晏经理也随着他们走了。
等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老胡郑重地冲着战一杰鞠了个躬,道:“战总,我代表我们员工谢谢你。”
战一杰连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老胡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也是这个企业的一员,都是同事,能帮的就帮一把嘛。”
说着,他既像是对老胡,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看来,我们是不能再等了。”
(3)
吃罢中午饭,因为一宿没合眼的缘故,战一杰觉得两个眼皮直打架,就抓紧时间在办公室的套间里睡上一小会。
可他刚眯瞪了不长时间,就听见房间外面的走廊上像是有吵吵声。
战一杰起了身,仔细一听,确实是很乱,就连忙开门出来。只见走廊上有一个醉汉,正在与一个门卫上的保安,还有办公室的小王,在一块撕扯,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别看小王是个女的,却没有丝毫的惧怕,使劲用手推着那醉汉,说:“三哥,快走吧,别再闹了。”
那醉汉却是只管发飙,那名保安根本控制不住他,他竟伸手向小王的胸前抓去,吓得小王连忙往后躲,差点摔倒。
战一杰一个健步走上去,一把就捏住了那醉汉的后脖梗。只这一下,那醉汉顿时全身发软,战一杰手一松,他便面条样倒了下去。
这时,下午上班的也就都来了,听到二楼走廊上的动静,都上来看。那醉汉躺倒在地上,嘴里却还在骂,也听不懂他骂的是什么。
战一杰弯下腰去,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用力就把他的下巴给卸了下来。这下他算是真老实了,光在那里眨巴眼睛。
这时老胡又带了两个保安上了楼,一看这情况,就让三个保安一块把他抬走。地上那醉汉直用眼瞧战一杰,战一杰明白,就又走上去,一伸手,“啪”地一下,把他的下巴给安上了。那醉汉这回没再出声,乖乖地让保安把他拖走了。
人都散了,战一杰跟着老胡来到办公室,小王坐在那里抹眼泪。小王见战一杰进来,连忙起身去用纸杯给他接水,一边说道:“挣这几个钱,干这样的工作,真是不值。”
老胡道:“战总来了,好好干,等公司兴旺了,工资自然就涨了。”
小王把水给战一杰放到手边,说道:“我们都盼着这一天呢。”
战一杰问老胡:“刚才那人是怎么回事?”
老胡道:“那人叫李龙兴,是酒厂子弟,他父亲是原来酒厂的副厂长,与我关系还不错。李厂长有三个儿子,这是他的三儿子,因为会点拳脚功夫,外号叫‘燕子李三’,在社会算是有他一号,向来酒厂这片没人敢惹他。
他原来是咱动力车间的员工,前些年因为从厂里偷设备,让派出所给逮住了,被判了三年刑,去年才从里面出来。他出来后没处去,就要回公司上班,他这个样谁敢要他,他就有事没事喝上酒来公司闹。
前几回他来闹赵总,赵总也没法,只好躲了,要求门卫坚决不让他进大门,这次他是瞅门卫上人少跑了进来。”
小王在一旁道:“我们家原来与他们家是邻居,他原来是好打架,但还不是这样,自从坐了牢以后,老婆也离了,孩子也跑了,他才变成这样,说起来也是怪可怜的。”
“这样他总来闹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这样,等他没喝酒的时候,你让他来找我,我和他好好谈谈。”战一杰说。
“那敢情好,我又得替李厂长谢谢你喽。”老胡道。
战一杰端起纸杯喝了口水,说道:“小王也是酒厂子弟?”
“是,我们厂本厂子弟可真不少,有的一家有七八口人都在酒厂上班,记得刚参加工作那会,酒厂可是个好单位,酒厂的小伙子大姑娘找对象,都是满城里花了眼得挑。”小王的语气里满是自豪。
正说着,杨小建走了进来,把银行卡还有一张借据递给了战一杰,说:“那位朱姐还要找你来谢恩,我没让她来。”
战一杰点了点头,思绪是更加凝重了。
(4)
评酒的地点,是在工艺楼二楼的一间小会议室。
工艺楼是和酿造车间的设备连成一体的,前面是楼,后面是发酵设备。生产、设备、质量、技术、计量这些职能科室都在工艺楼上办公,这样便于随时走动,随时掌控和处理生产中出现的问题。
这间小会议室,陈设很简单,但十分洁净,给人一种清清爽爽的感觉。战一杰明白,行业中对评酒室是有专门要求的,一是干净无异味,二是明亮无噪声,再就是对房间的温度和湿度都有要求。
本来战一杰想从销售上多叫几个人,可肖春梅说不用,她和市场部的叶子龙参加就行,看得出肖春梅对销售部经理马汉臣不是很满意。
肖春梅讲,原来也曾让马汉臣他们参加过评酒,可他们既不懂装懂,又很不客观,把市场不好、销售不利全都赖在质量不好上,让生产和质量技术人员很是气愤,弄得工作是越来越不好协调。
战一杰也去叫过赵志国,赵志国讲,胡小英向他汇报过了,可今天人社局有个会,他得去听听,评酒会就不去了。
战一杰和肖春梅、叶子龙来了,生产设备部经理徐国强,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也前后脚进了门。后面的两个人战一杰看着面熟,老徐介绍,那个矮一点的胖子是酿造车间的曹主任,那个黑一点的高个子是灌装车间的张主任。战一杰和他们一一握手,算是打招呼。
人都到齐了,胡小英就安排他们围着用白桌布铺好的长条桌坐好。桌上,每个人面前早已摆了编好号的6个玻璃杯。胡小英看了看战一杰,问道:“战总,您是不是先讲几句?”
战一杰道:“我先不讲,大家先评酒。”
胡小英起身去隔壁的房间做了安排,不一会,几个穿着白色隔离衣的女工就进来倒酒。因为是暗评,她们手中的酒做了处理,商标都已脱去,瓶盖也用一个编号给覆盖了。
进来的几个女工,都是化验室的化验员,战一杰因为在质检上干过一段时间,所以与她们还都认识,她们见了战一杰,都亲切的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酒一会就倒齐了,倒酒人员退出,把门关好,大家开始评酒。
战一杰是行家,即便是多年不接触了,却也不陌生。先是看泡沫的颜色与泡持性,再看酒体的色泽与透明度,然后才是闻味与品尝。
大家都非常认真,一边品尝一边在早已下发的打分表上记录。大约二十分钟的时间,大家就都评完了,胡小英把评分表收上去,开始统计分数。
这时战一杰说道:“这次评酒是暗评,我主要是想了解,我们的酒到底在市场上是个什么档次,到底该怎样地去市场定位,怎样去实施市场推广,怎样去出台产品政策。
产品质量是企业生存的根本,这句话不是口号,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只有把握住这条生命线,其他的一切生产经营活动才成为可能。
今天,我要求大家都发言,不光局限于评酒,生产对销售有什么意见,有什么见解和建议,可以当面提;同样,市场销售对生产、对质量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当面提,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战一杰讲完,就用眼看老徐,老徐就清了清嗓子,首先发言:“今天这6个样品,我尝着都在一个档次上,可以说是不分上下,只是有的老化味重一点,有的酸味重一点,还有一个有点高级醇的味道,但这些都扣分不多,不影响酒体的整体协调。
刚才战总讲了,要我们谈一谈市场销售,首先说,我不懂销售,我只是谈一点自己的想法,肖总和叶经理也都在这儿,要是我有说的不对的地方,也请你们不要见怪。
前几次评酒,我们销售的马经理,就是马汉臣,评来评去,就是别人的啤酒好,我的啤酒怎么都不行。这回是口感不行,下回是外观包装质量不行,要不又成了里面有沉淀了,或者是啤酒瓶又爆炸了,反正说来说去,我们是怎么干也干不好。
当然,销售是龙头,一切以市场为导向,一切以消费者的需求为目标,所以销售怎么说,我们怎么改,可改来改去,我们在后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可也没见你多卖多少酒。”
(5)
老徐的外号叫“徐大马棒”,果然是一顿大棒子,也亏了肖春梅没让马汉臣来,要不,今天非打起来不可。
即使这样,肖春梅的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她没等别人再发言,就接过话去说道:“今天的评酒,我觉得很有意义,从这6个样品的品评来看,我同意徐经理的意见,这6个酒虽然的各有长短,但基本属于同一个档次。
我品不出里面哪一个是我们的酒,这就说明了一点,我们啤酒的质量,与竞品啤酒的质量,没有多少差别,起码不会输给他们,可为什么我们就卖不过人家呢?
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有市场的原因,有品牌的原因,有产品质量的原因,当然也有销售队伍业务素质的原因。
但大家想一想,我们这个企业几年来,一直风雨飘摇,在市场是个什么形象,我们的产品,是个什么口碑。要是没有销售队伍的努力,现在这五万二千吨酒是怎么卖的,比去年多卖了六千吨,是怎么多的。”
肖春梅讲完了,大家都不吱声。战一杰问两个车间主任,他们都说,基本和徐经理一个意见。
战一杰又问叶经理,叶子龙说,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这时,胡小英说:“分数出来了。”
战一杰道:“那就说一下吧。”
胡小英道:“这六个酒里,有两个是我们的,一个排在第二,一个排在第五。”
“排在第一的是哪个?”战一杰问。
“是崂山。”
“这里面没有青啤吗?”
“没有,青啤一般都是纸箱包装的中高档酒,我们的酒都是塑包包装的低档酒,与青啤没有可比性,所以我们没买青啤。”
“我们没有中高档酒吗?”战一杰又问。
“没有,听说原来有过,说是生产没法灌装,就砍掉了。”肖春梅说。
战一杰看着徐国强问:“是这样吗?”
“是,原来出过一款高档酒,可一个月就卖几吨,而我们的发酵大罐,做一罐就是一百吨,根本没法安排生产。”老徐如实汇报。
战一杰道:“这就是个问题,我们一个做十五万吨的啤酒厂,竟连一款高档啤酒都没有,怎么来做市场?
今天,我要讲的问题,就是一个创新问题,我们企业走到这一步,靠什么翻身,靠什么发展,那只有是创新,这是唯一的出路。
创新有几个方面,一个方面是生产技术的创新,面对同质化相对严重的发展趋势,在质量上,在口味上,在外观包装上,另辟蹊径,独树一帜,不在于你做得多么好,而在于你做了别人没想到,没做到的。
抓住了消费者的口感,吸引了消费者的眼球,获得了消费者的认可,那么,这就是成功的创新。
我举一个例子,就是内蒙古的金川保健啤酒,他的保健啤酒,打得就是保健这杆大旗,独步江湖,市场份额和销售量连年攀高,这就是一个科技创新的典范。
再一方面,是市场销售的创新。我们的产品怎么定位,哪一款啤酒是树形象的,哪一款啤酒是盈利的,是战略产品,哪一款啤酒是用来打市场的,是战术产品,这都需要创新思维,系统规划。
面对市场,怎么宣传我们的企业,怎么宣传我们的品牌,是平面媒体,还是电视、电台,还是网络平台;再就是,成熟市场怎么做,半成熟市场怎么做,新市场怎么做,潜力市场怎么做;还有市场模式,是直销、分销、还是经销;还有就是价格问题,产品价格怎么维护,串货杀价怎么管,怎么罚。
面对销售渠道,一级商怎么管理,怎么让利,让多少利;二级商怎么管理,怎么让利,让多少利;返利是年返,是季返,还是月返;促销是用实物,还是用现金,等等这些,都需要我们去创新……”
正说着,战一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战一杰接了,是赵志国。赵志国说,他正在人社局开会,是我们的员工把企业给告了,说工资太低,达不到社会最低工资标准。人社局稽查大队对此要进行稽查,还要罚款。
“那怎么办?”战一杰问。
“我怎么解释人家也不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赵志国在电话里说。
“你先回来吧,咱商量商量再说。”
战一杰挂了电话,老徐问:“是人社局的事?”
战一杰就把情况讲了,老徐说:“我的连襟就在人社局稽查大队干副大队长,要不我找找他?”
战一杰道:“那你就找找他,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实在不行就拖一拖。”
老徐点头应了,战一杰说道:“咱今天的评酒会就开到这儿,刚才我讲的创新问题,大家要认真想一想。这样,明天由我、肖总、胡经理、叶经理组成一个小组,到市场上去转一转,看一看市场的反应如何,光在家里闭门造车,是搞不出创新的。”
(6)
要去搞市场调查,老胡就来找战一杰,问用哪个车。战一杰明白,老胡也认为开着他带来的奔驰去不大合适,就说:“那就用全顺吧。”
“战总,是不是给你配一个专职司机。”老胡问。
“临时先不用,我先自己开着吧,真要用的时候,我再跟你打招呼。”
王师傅把车开过来的时候,他们人员也已到齐。肖春梅和胡小英都没穿高跟靯,肖春梅穿一身灰色冲锋衣,胡小英穿了一身深蓝色的运动衣。战一杰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要去爬山呢。”
车子出了公司大门,天上竟飘起了雪花。战一杰望着车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心头不由一颤,自己好像已是很多年没有见到雪花了,记得小时候,下雪天可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一下,战一杰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自己一走就是六七年,可现在回来了,却还没回家,虽然是在电话里经常的联系,可毕竟父母都年纪大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到底是怎么样。
有的时候,战一杰就会陷入一种迷惘。你说自己一路走来拼来拼去,为的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是尽忠二是尽孝,现在自己呢,为外国人打着工,不能算是尽忠;远离父母,一走就是六七年,不能算是尽孝,那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突然响了,一接是生产部的经理老徐。老徐在电话里说,他已经找了他的连襟,他答应给活动活动,拖一拖是没问题。
战一杰就说,你找赵总汇报一下,这事我已跟他交代了。
老徐说,好的,就挂了电话。
这时,正在和胡小英拉呱的肖春梅见战一杰情绪好了起来,就问:“战总,路线和时间我们怎么安排?”
“你分管市场销售,我们听你的。”战一杰说。
肖春梅道:“我和叶经理商量过了,就按你所说的市场性质来划分考察。芸川是我们的基地市场,市场份额在50%左右,这就权且算作成熟市场吧,我们先转芸川。
源山市还有其他五个区县,其中兰山区和青山区,我们的市场稍好一点,与客户的客情关系也还不错,市场份额在25%左右,这就算作半成熟市场。
还有高店区、上川县和下川县,市场上只是有我们的产品,市场份额谈不上,这就算作新市场。
再就是源山市外的周边地区,销售半径在150公里之内的,是潜力市场。
这次市场考察,我没让销售部知道,所以不管是熟与不熟的客户,都不知道我们要去,便于了解最真实的情况。”
战一杰道:“我们不考察客户,我们这次要考察终端。”
肖春梅一时没明白过来,前面坐在副驾驶上的叶子龙也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战一杰。
战一杰道:“终端分成两类,一是餐饮酒店,二是门市和超市。就按你刚才划分的市场路线走。”
叶子龙回过头去,指挥着王师傅开车,说,这个时候跑酒店太早,一般得十点以后,那我们就先跑门市吧。
王师傅在一条门市聚集的街道拐角处停下了车,他们下了车,战一杰道:“我和小胡一伙,肖总和小叶一伙,我们分头沿着街挨家走,一个半小时以后,都回王师傅这里汇合。”
(7)
战一杰和胡小英走了不远,就有一处不大不小的门市,店门外面摆满了白酒、奶、饮料之类的空纸箱。他两人推开门进去,见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嫂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鸡毛掸子在掸货物上的灰尘。
战一杰说道:“大姐,忙着呢。”
大嫂抬头看见他俩,笑脸相迎说道:“不忙不忙,一大早,你小两口想要点啥?”
胡小英一下给闹了大红脸,战一杰笑道:“我们是啤酒厂的,想做一个市场调查。”
大嫂的笑脸一下收了起来,问道:“你们是哪家啤酒?”
“就是咱芸川啤酒。”
“我不卖你们的啤酒,你们到别处去调查吧。”大嫂说道。
这时,胡小英走上去,去逗那大嫂抱着的孩子,嘴里夸道:“哟,这孩子这么漂亮!”说着就冲他扮鬼脸,孩子被她逗得咯咯直笑,胡小英一伸手,小孩就挣着往她怀里扑。
胡小英接过了孩子,战一杰走上去抢过了大嫂手中的掸子,继续给掸灰尘。大嫂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原来我也卖过你们的啤酒,只是现在天冷了,不怎么卖了,我就没进货。”
战一杰一边去别处掸着灰尘,一边又问:“原来卖的时候,卖得怎么样?”
“卖得一般,你们的酒主要是便宜,我们挣的也不多,你们的让利都让经销商给拿去了,所以是有要的我们就卖,没要的我们也不推荐。”
“别的啤酒,卖得怎么样。”
“崂山卖得最好,别看人家贵,但要的就是多,再说我们挣的也多。”
“崂山的经销商挣得不多?”
“可不是那个样,人家价格那么高,经销商也赚不少。”
“现在是淡季,啤酒卖得怎么样?”
“基本都不卖,现在大都喝白酒了,天冷,啤酒那么凉,怎么喝,要我说,你们这种啤酒厂,要是在南方就好了,一年四季都能喝啤酒。”大嫂说道。
战一杰心头动了一下,对大嫂说了几声谢谢,就和胡小英出了门。
又走了不远,是一家超市,门前要相对整洁一些,两人进了门,几个穿戴整齐的售货人员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货物。战一杰和胡小英跟人家打招呼,说是啤酒厂搞市场调查的,人家都忙着,说你们先等一等。
战一杰和胡小英就动手帮人家整理,人家几个人一齐说,你们可千万别动,这样我们是要被扣钱的。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进了门,一个售货员说,这是我们经理,你们找他谈吧。
那经理一问,知道他们是芸川啤酒厂的,就招呼他们到了里面的办公室。经理给他们每人倒了杯水,战一杰连忙起身接着,问道:“经理您贵姓?”
“免贵姓李,你们要调查什么?”
“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我们啤酒和其他啤酒的销售情况。”
“你们的啤酒我们一直卖着,今年卖得还不错,但你们的经销商不行,送货不及时不说,还毛病不少。你看人家别的厂的业务员,是隔个十天半月就来一次,可我们从未见过你们厂的业务员。”李经理说道。
“别的厂家是业务员送货?”
“不是,也是经销商送货,但业务员时常来拜访,这样我们有什么意见就直接反馈到厂家,经销商不敢乱来。”
“那各个品牌出货的情况怎么样?”
“崂山卖得最好,你们卖得也行,比雪花和燕京强,但你们的价格是最低的。”
“李经理,你看我们都是本地人,您能不能说说,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做好。”
李经理一听,笑了,说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有些想法,因为我表哥就在你们厂干,你们的情况,我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看你也是个领导,我跟你唠一唠。
你们厂原来还真不错,主要这几年光闹革命,给耽误了。别的管理咱不懂,光就说你们这产品吧,知名度是有,但美誉度太差,大家都认准了你们就会出低档酒,那就认为你们是低档的厂,那还能干好?
再就是这个宣传上,人家崂山呀、雪花呀都在报纸上、电视上做广告,而且力度还非常大,可你们一点动静也没有,广告费咱是省下了,酒咱也省下卖了。
说句良心话,咱都本乡本土的,谁不愿喝咱自家的啤酒,就是来了客人,咱用咱自己出的啤酒来招待人家,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李经理说着,人家超市就开始上人了,战一杰和胡小英就站起身告辞。战一杰临走,使劲握着李经理的手,连声说谢谢,又说,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8)
又转了几家商超,战一杰和胡小英就回到集合地点,这时,地上已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胡小英孩子般用脚驱弄着雪花,脸红朴朴的,在洁白的映衬下,显得越发得娇媚可人。
又等了一会,肖春梅和叶子龙才回来。上了车,战一杰问:“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收获不小,原来调查市场,我们都是跑客户,都是听他们讲。这次我们自己到终端上一转,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小叶抢着说。
“这一转,脑子里的思路也多了起来,也看出了我们原来的工作有多少漏洞,原来我们真是太官僚了,太想当然了。”肖春梅道。
王师傅发动了车,战一杰看了一下手表,已是快十一点了,战一杰说问叶子龙,酒店怎么转。
叶子龙扭头看肖春梅,肖春梅道:“战总,酒店原来我们是经常跑的,相对比商超要熟悉和了解得多,我看这样吧,我们找一家小型的酒店,考察一下,再找一家像样的,我们就在那儿吃午饭,边吃边聊边考察,你觉得怎样?”
战一杰道:“好,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我请你们。”
胡小英和叶子龙异口同声地说:“吃火锅。”
战一杰笑着问:“肖总,王师傅,你们觉得吃火锅怎么样?”
肖春梅和王师傅都说好。
他们转了一家小型的家常菜馆,胖胖的老板娘一听他们不是来吃饭,直接就往外哄他们,说,我们这儿是崂山的专卖店,不卖你们的酒。
叶子龙是管市场的,脸上有点挂不住,就说:“这是我们公司的领导,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老板娘一听,竟是更加来了劲,大声说道:“领导怎么了,你就是再大的领导,还不得靠我们这小老百姓给卖酒,噢,我们这会成人家的专卖店了,你们的领导来了,嗨!晚了,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战一杰连忙走上去,说道:“大姐,您息怒,刚才那位兄弟不会说话,您才是我们的领导,您不光是领导,还是我们的上帝。”
这时,后面的老板,听见前边有吵吵声,连忙从厨房里跑到了前厅,手里还提了把菜刀。
老板跑出来一听战一杰这么说,就把菜刀递给老板娘道:“倒霉老娘们,还不快到后面顺菜去。”说着又对战一杰他们道:“各位领导别见怪,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上不了台面,请坐请坐。”
“我们就不坐了,我们是芸川啤酒公司的,就是想了解一下啤酒的市场情况,您要是忙,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拜访。”战一杰笑着说。
“不忙不忙,我刚跟崂山签订了专卖协议,但你们要有好政策,我也可以跟你们签。”老板也笑着说。
“崂山给你什么政策,让你专卖?”
“其实也没啥好政策,就是卖100包赠5包,这政策要是搁在旺季还行,现在是淡季,卖不了多少酒,所以也赚不了几包,但有总比没有强,别的厂家是一瓶也不赠。”
“那你旺季能卖多少酒?”
“少说也得两三千包。”老板说道。
这时酒店已经开始上人了,老板连忙去招呼客人,战一杰他们连忙说了声谢谢,就出了门。
出了门肖春梅说道:“战总您真是好样的,天生就是做销售的。”
战一杰笑道:“怎么,脸皮厚?”接着又正色说道:“顾客和消费者,是我们的上帝,这可不是光喊在嘴上,是需要我们真心真意搁在心里,实心实意付诸行动的。
你看刚才那位老板娘,这一点,她心里尤为清楚。我们要是去吃饭,那就是她的上帝,她就笑脸相迎,不管我们怎样,估计她都不会计较。但当她一听我们是卖酒的,那她就成了我们的上帝,就成了刚才那个模样。
作为我们做销售的,时时把客户和消费者装在心里,这一点尤为重要,这是每一个销售人员所需的基本素质。你只有具备了这种素质,你的一言一行,你的一举一动,就都自然而然把这种态度流露出来,客户就会尊重你,消费者就会亲近你,这样,你就可以进行销售了。当然,你对市场和销售付出了,不一定有回报,但你不付出,肯定是没有回报的。”
说着,他们踏雪上了车,战一杰道:“我们去吃火锅。”
(9)
火锅店叫“金来顺”,规模不小,因为下雪的缘故,早已是顾客迎门热闹了起来。
叶子龙要了一个小雅间,战一杰却说:“我们不要进房间,就在大厅里。”
服务员给他们安排了一个较大点的桌子,就拿了菜单上来。战一杰把菜单推给两位女士让她们点,他就起身去洗手间,顺便把整个火锅店浏览了一遍。
这个火锅店是个全国连锁的火锅店,店内的布置,很是高大上,应该是全国统一模式。店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他们董事长与各级领导及各届名人的合影照,每个桌上都摆了两瓶精装的白酒。战一杰明白,这是厂家在这里搞的摆台活动。
从今天上午转了这一圈,战一杰对芸川的酒水市场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县级市,酒水市场的竞争虽然激烈,但相互间的竞争还处在一个比较初级的阶段,竞争的策略也罢,模式也罢,手段也罢,都还有比较大的运作空间,可以说是大有可为,想到这里,战一杰全身的精神不由一振。
这时叶子龙也早已与吧台上的服务员打成了一片,只等看到他们那一桌的肉、菜都端了上去,战一杰和叶子龙才回到了座位上。
两位女士很照顾几位男士,点了三盘羊肉、两盘牛肉、两盘海鲜,蔬菜却点了不多,只要一个菌类拼盘和一个青菜拼盘。
叶子龙问战一杰:“战总,咱还要点酒吗?”
“都有什么酒?”战一杰问。
“白酒茅、五、剑都有,还有我们当地产的几种低度白酒,再就是还有即墨老酒。”叶子龙道。
“没有啤酒?”
“啤酒也有,只有青岛啤酒和小瓶的雪花,但时间都很长了,我看了,生产日期基本都在八月份。”
战一杰就问肖春梅和胡小英:“二位女士,要不要喝点酒?”
肖春梅和胡小英都直摇头,战一杰道:“不要就算了,下午还要赶不少路,咱就开吃。”
火锅的底汤和蘸料都调得很有味道,羊肉和牛肉的口感也不错,海鲜更是不用说,涮在火锅里,别有一番风味。大家跑了一上午,连冷带累,早就饿了,就热气腾腾吃了起来。
肖春梅边吃边说道:“下午我们转青山区和兰山区这两个半成熟市场,晚上在高店区住下,明天一早转高店区和上川县、下川县,下午转源山市外,明晚不论早晚赶回芸川,战总,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战一杰道:“行,这样安排很紧凑,我们这次只是考察的终端,回去后,肖总马上整理一份详细的客户资料给我,另外,根据我们市场性质划分,做一份市场SWOT分析报告给我。我们现在的形势是时不我待啊。”
叶子龙一时还回不过味来,连忙咽一口羊肉,烫得吸溜着嘴问道:“现在正值步入淡季,我们啤酒行业算是进入了冬眠期,怎么,我们还要有行动?”
战一杰没有搭腔,只是低头吃着,待了一大会儿才抬起头来说道:“是该有行动了,我们等不起了。”
他们正说着,却见邻桌的客人闹了起来。邻桌上是四个年轻人,看来是酒喝得有点大了,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小伙子喝完了白酒,非要再点啤酒。服务员给他们上了啤酒,他又嫌凉,让服务员去给他温热一点。服务员去给他们用热水温热了,那个小伙子还是嫌凉,就和服务员吵吵了起来。
其他三个同伙好说歹说,总算把那个小伙子给劝下了,气得服务员差点掉了眼泪。那个小伙子还在那里嘟嘟囔囔,说:“你说这该死的啤酒厂,咋不出个冬天喝的啤酒。”
正在大口吃菜的战一杰一听这话,一下张着嘴愣在那里,嘴里的菜差点给掉了出来。
他们吃完饭,邻桌的那四个小伙子还在喝,战一杰就对叶子龙道:“把他们那一桌的账,给一块结了。”
(10)
下午,天却晴了,太阳露出了笑脸,地上那一层薄薄的雪花,被这灿烂的笑脸照耀的,羞怯地遁去了身形,只留下一层带些泥土气息的水汽。
战一杰的情绪格外好,他们一口气在青山区转了四个商超、四个酒店,情况与他们预想的差不多。
这个市场,他们啤酒的市场份额不多,人们对他们的两个啤酒品牌,都知道,却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反正就像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兰山区,情况要比青山区稍好一点,主要原因是,这里有两个客户做得比较好,也就把市场带动了一下,但从终端反馈的信息来看,这两个客户劲头也没那么足了,弄不好明年就会转向做崂山。
他们的车驶进高店区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高店区是源山市的中心城区,是市委、市政府的所在地,所以这里远比其他区县要繁华得多。
源山市属国家较大的市,高店区和芸川市属于经济比较发达的区县,芸川的发展靠的是石化产业的带动,而高店是全市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那种繁荣又是比芸川高了一个档次。
他们找了一家商务酒店住下,叶子龙给战一杰、肖春梅、胡小英要的是单人间,他和王师傅住了一个双人标间。下车的时候,战一杰道:“半小时后我们在大厅集合,出去随便吃点,今晚我们转一转夜场。”
半小时后,战一杰来到大厅,其他人早已等在那里,看来他们已经适应了战一杰的节奏,这一点让战一杰心里很是欣慰。
他们找了一家水饺城,速战速决吃了水饺,王师傅要回去休息,战一杰他们一行四人,就来到了全市最大的娱乐场所“兵圣王府”。
别看这家场所名字起得有点不伦不类,整个建筑却是金碧辉煌相当有气势,一楼是舞厅和酒吧,二楼是练歌房,三楼是包间。
他们走进一楼的舞厅,震耳欲聋的的士高音乐仿佛要把人的心肺给震出来,舞池里的红男绿女在流光四射的霓虹灯下尽情摇摆。
这种场合,肖春梅和胡小英显然是从未来过,脸上明显带出了厌恶与怯生生的表情。战一杰对叶子龙道:“小叶,你们先到二楼找个房间唱唱歌,我在下面转转看看。”
叶子龙带着他们去了二楼,说:“战总,我订好了房间给您打电话。”
战一杰在国外对这种场合倒是司空见惯,他穿过舞池到了酒吧台,要了瓶啤酒。一个男服务员给他开了一个小瓶的喜力啤酒,战一杰掏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他,他没敢接,只是用眼盯着战一杰。战一杰就塞到他手里,说,是小费。那男孩一听,慌忙把钱塞进衣兜,马上殷勤地给战一杰倒酒。
战一杰就边喝边跟服务员聊了起来,那个小男服务员倒是挺能说,把他们店里葡萄酒、啤酒、鸡尾酒等各项酒水的大致情况都给说了个透。战一杰又问他酒水进货的情况,他说,进货的情况他不怎么了解,只知道这一带所有的歌舞厅的酒水,都是由一个叫天哥的人控制着。
一小瓶啤酒还没喝完,叶子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房间找好了,叫国色天香。
战一杰上到二楼,进了房间一看,肖春梅、胡小英、叶子龙都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有两个穿着低胸裙的点歌公主也是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战一杰笑道:“怎么都不唱呀,来,小叶你先来一个。”
小叶道:“我五音不全,可不敢唱,一唱还不把你们给吓跑喽。”
战一杰掏出二百块钱,一人一张给了那两个服务员,说道:“去给我们上一打啤酒,上完啤酒你们出去就行了,我们自己点歌。”
两个服务员看他们有男有女,她们再呆在这儿确实有点尴尬,就连忙出去给他们要了啤酒,把啤酒打开后,就都退了出去。
小叶掂起一瓶啤酒竖了几口,说道:“这一小瓶,330毫升,你猜他卖多少钱?”
胡小英道:“十块?”
小叶伸了两个手指头道:“二十,暴利啊。”
这时战一杰已点了一首《牡丹之歌》,他拿起话筒说道:“今天咱这个房间叫国色天香,我就唱一道牡丹之歌,送给两位美女。”
战一杰的嗓子很好,尤其是唱蒋大为、李双江的歌,金属声尤为明显,让人听得心弦拨动。
战一杰一曲唱完,胡小英的情绪也上来了,她点了一首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胡小英的水平也很高,有点近似原唱的感觉,大家不由鼓起掌来。
这时房间里的气氛已是彻底活跃了起来,肖春梅接过话筒唱了一首《在水一方》,歌声委婉,自是别有一番韵味。
肖春梅唱完,叶子龙是说什么也不接话筒,说:“你们都是大师级的水平,我可不敢唱了,你们唱,我去考察一番。”说着就跑了出去。
两位女士一旦放开就刹不住车了,你一首我一首赛开了歌,啤酒也是比赛般你一瓶我一瓶地喝。战一杰心道:这两位都是女中豪杰,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11)
两位女豪杰斗得正酣,战一杰却听到房间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心道:可别是小叶出了什么事。
这种场合是鱼龙混杂,战一杰自是心中有数,连忙开门来到外面。
战一杰来到外面,循着吵闹声来到二楼的厅堂一看,果不其然,还真是叶子龙出了事。只见有四五个留长发的年轻人,正把小叶围在中间推推搡搡,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战一杰连忙走上前去,分开那几个长头发把小叶拉出来,问是怎么回事。
小叶脸涨得通红,气喘吁吁地说道:“他们非说我是别家场子的探子,是来撬行的,我怎么解释他们也不听。”
战一杰就把小叶拉到了身后,冲好几个长头发说道:“我们是啤酒厂的,只是了解了解啤酒的市场情况,真不是来撬行的。”
一个长头发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说着就上来揪战一杰的衣领。战一杰往后一撤身,一把攥住了那长头发的手腕,往后一拧,那小子就被反拧了过来,疼得他嘴里直叫,胳膊断了,胳膊断了。
其他几个人一看,正要上前,却听见从三楼下来的楼梯口有人说道:“怎么了,还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那几个小子回头一看,连忙跑上去说道:“天哥,您在这儿呢,真是有人闹事。”
战一杰一看从三楼下来的那人,笑了,这人他认识,是毕云天。
毕云天一看是战一杰,也笑了,连忙上来同他握手,说道:“这世界真是不大。”
战一杰道:“那是咱兄弟有缘哪,怎么,他们说的天哥,就是你?”
毕云天走上来揽住战一杰的肩膀,亲热地说道:“走,咱上三楼,刚来了几个俄罗斯妞,老哥今天好好请请你。”
战一杰忙道:“谢谢老兄了,咱改天再聚,到时候我还有事求你。”
毕云天也瞅见了从后面跟上来的肖春梅和胡小英,就说道:“那就改天,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没啥求不求的,老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战一杰与毕云天握手作别,他们一行人下了楼,离开兵圣王府来到大街上。肖春梅和胡小英都喝了不少酒,肖春梅还没怎么看出来,胡小英确是明显管事了,走起路来直打晃。
胡小英问战一杰:“战总,那个黑社会要请你去三楼,上面有什么?”
战一杰看了一眼肖春梅和叶子龙,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是按摩一类的吧。”
“是异性按摩吧?”
“我又没上去,我怎么知道。”战一杰笑道。
这时肖春梅走上来扶住胡小英,说道:“今天小胡喝了不少,咱打出租回去吧。”
叶子龙一听连忙去打的,这时胡小英又道:“战总,我不许你上三楼,以后也不许。”
战一杰没吭声,看着脸色绯红的胡小英,心头却是猛地一热。
肖春梅是过来人,自然是明白三楼上的一切,看到战一杰眼中涌出的柔情,也跟着说道:“我也不许你去。”
正说着,叶子龙已叫了出租车过来。他们上了车,叶子龙说道:“刚才我调查清楚了,高店所有夜场的酒水,都是由那个天哥一人把持,而且价格高得出奇,你说,一个黑社会,能有那么大能量?”
战一杰从后面伸手在小叶的肩上拍了拍,看了出租车司机一眼,示意他不要讲了,心道:“这毕云天肯定没有这么大的能量,但他后面肯定有人有这么大的能量,这个老毕倒是个最好的突破口。”
(12)
高店的啤酒市场,档次比芸川以及青山和兰山要高得多,这里不论是商超还是酒店,箱装酒的比例远远要比塑包酒大得多,而且周转箱也用得较为普遍。
他们整整转了一个上午,没有看到一瓶他们自己的啤酒,战一杰笑道:“市场做到这个样还真是不容易,我们的啤酒还真就一瓶也过不来?”
这话说得让肖春梅脸红,但事实摆在这儿,又无法辩解,脸就一会比一会红。
战一杰又问:“在高店,我们有没有客户?”
“客户倒是有几个,而且还都是大户,原来卖过我们的酒,虽然现在不卖了,但过年过节,我们还去走访,倒没断了联系。”肖春梅道。
“这很好,高店的市场地位相当重要,作为源山市的中心,对周边区县的辐射和带动能力是不可低估的,我们要做源山市场,高店就是制高点,非拿下不可。”战一杰说道。
叶子龙道:“这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原来我在青啤干得时候,进攻高店市场,花了不下五百万,连三分之一的份额都没拿下。”
战一杰道:“有钱想有钱的办法,没钱打没钱的主意,打市场,并不是光靠花钱就能行得通的。”
高店市场的考察整整用去了一个上午,下午,战一杰加快了行程。上川、下川两县的市场情况,好像要比高店强一些,孬好在一些小店的边角旮旯,还能看到他们的啤酒,尽管上面已是厚厚的一层尘土。
对于市外的周边市场,他们只是走马观花地从面上转一下,直到起程往回走,天已经黑了下来。之所以要这么急着往回赶,战一杰是想趁明后天周六周日的时间,好回家看看。转了这一圈,走的是家乡的山水,听的是家乡的乡音,回家的欲望是越来越浓,让战一杰一刻都等不了了。
既定的考察行程胜利完成,全车的人虽然都辛苦的不得了,但兴奋的情绪依然是压抑不住,尤其是肖春梅和叶子龙,看来是收获巨大,已在讨论市场分析报告怎么写。
胡小英看他们讨论得热烈,自己又插不上嘴,就同战一杰拉了起来:“战总,你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都是干什么?”
这句话问得战一杰竟一时语塞,这六年来,他跟着张洪生辗转亚、非、欧,可以说做的都是出生入死的买卖。可这些能讲给谁听,对于胡小英来说,自己的经历肯定要比她看过的电影还离奇,真要讲给她听,还不把人家姑娘给吓坏了。
于是,他只是淡淡地道:“什么都干,反正老板安排什么,就干什么。”
胡小英又问:“那么国外的啤酒是什么情况?”
战一杰明白她问得是技术层面的情况,就说道:“其实这几年我一直没干啤酒,只是原来是干啤酒的出身,所以不论到哪儿,都比较留意一点,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
大致在北美、南美,还有亚洲地区,基本都是低麦芽度清爽型啤酒为主,美国的百威号称世界第一品牌,是这一类啤酒的代表,再就是日本的麒麟和朝日,还有新加坡的虎牌,从品质到口感,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水平,近一段时期,其他品牌难以超越。
在欧洲,以德国和法国为主,基本都是高麦芽度醇厚型啤酒,以德国的慕尼黑啤酒为代表,可以说已经把啤酒做到了极致,德国那是当之无愧的啤酒王国。
在非洲,啤酒业还处于起步阶段,没有形成统一规模的大公司,基本以土著啤酒为主,没有明显的特色。”
“那么,在科技创新方面,他们有哪些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呢?”
“他们都是成熟的跨国大公司,有相对固定和成熟的市场和消费群体,在科技创新方面有明确的目标和极高的投入,而在我们大陆,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三线城市,啤酒行业还处于一个无序竞争的阶段,基本还停留在微利时代和价格战的层面上,所以没有我们能借鉴的捷径。”
说到了创新,战一杰就叫住了还在讨论市场报告的肖春梅与叶子龙,郑重其事的对他三人说道:“正是由于我们当前的市场环境,还处于一个相对初级的发展阶段,反而使我们有了更大的创新空间,也有了更多的创新途径。从技术层面――”说到这儿,他盯着胡小英,放慢了语速说道:
“我们的目标和定位是什么呢,就是专门研制冬天喝的啤酒,要高附加值,有品位,有特色,有亮点。在市场销售方面呢——”他又把头转向了肖春梅和叶子龙,“把市场划分开来,成熟的市场,要考虑深度分销的模式,直接做终端,实行网格化管理,扩充市场份额的同时,要建造市场壁垒,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半成熟市场呢,要考虑联合分销的模式,终端与渠道并行,主要目的在于步步为营蚕食对手,向成熟市场过渡。
面对于新市场和潜力市场呢,主要是游击战,采取客户营销的模式,找客户、挖客户,不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上量是主要目的。”
战一杰的这些话,听得他三人有些目瞪口呆,只是齐刷刷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