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李三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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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飞来横祸

石敢当和李三在沧州谢家客栈,不愁吃不愁穿,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

腊月底,虽然各地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但老百姓的日子还是得一天一天过。尤其是一年一度的春节,更是让大人孩子盼个眼蓝,离除夕还有十几天呢,家家户户就已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了。这日子口儿那大街上更是热闹非凡,天天都跟赶大集似的。走在街上,你就瞅去吧,搭台子唱戏的,打把式卖艺的,拉洋片耍西洋景的,占满大街小巷;更有那写春联卖年画剪窗花儿的,五颜六色,花红绿柳,看得人眼花缭乱。

那天一大清早,谢老二两口子送走最后一拨住店的客人。锁好房间,谢干娘立刻跑到石敢当和李三住的客房,非要拉着李三去逛街,看西洋景去。李三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那玩意儿,就用眼神儿征求大师叔石敢当的意见。要搁在平时,上午练功时间是绝对不允许出去跑着玩儿的。可眼下这大年根底下的,小孩子惶惶热闹儿也是人之常情,再说跟前还有谢干娘跟着,他倒也放心,遂摆摆手让那孩子去了。

要说李三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自己已经很独立了,可到了大街上,那谢干娘仍然把手不离腕地拉着、领着,生怕他走丢喽。其实从内心里讲,她就是想让所有认识她的人看看,她也有儿子了,而且是那么聪明秀气人见人爱。面对众人艳羡的目光,谢干娘挺胸抬头,一脸的自豪。倒是李三被人瞅得非常不自在,几次松开手走到一边儿,但不一会儿又被干娘挽住了,最后只好由她去,顺从地被谢干娘那肉呼呼的胖手牵着领着穿梭在置办年货的人流之中。

娘儿俩看了一会儿拉洋片耍西洋景的之后,谢干娘又拉着李三到布店扯了几块洋布送到裁缝那里给他做新衣裳。从裁缝铺出来,见街口一处写对联卖年画的摊位前人挺多的,细看那对联写得还算工整,每个字看上去都特有功底。谢干娘拉着李三站在那写字先生的案子前,大声说:“先生,这副对子写完喽,也给我写一副吧。”

先生抬头看看她,认出来她是开客栈的老板娘,淡淡地一笑,随口问道:“是写店面儿上的还是家里的?”

“都写都写,这大过年的哪个门口都贴一副。”

谢干娘大大咧咧吩咐。写字先生又是淡淡地一笑,开始铺纸研磨,谢干娘则在一旁忙着选好词儿。李三插不上手儿,就到条案另一边,看那一摞一摞摆放的年画。一幅幅仔细欣赏翻看,翻到最后,一幅《哪吒闹海》的大幅年画吸引了他。画面上,哪吒手握火尖枪,脚踩风火轮,脖子上套着金刚圈儿,那样子太神气啦。这风火轮要是给我该多好哇!李三看的眼都直了。正在等着写对联的谢干娘见孩子看的入神,也凑过去,看看画面上的哪吒,又看看身边的干儿子,大呼小叫着说:“哎呦呦,我的天神!这画儿上画的不是我们家儿子么?啧啧啧,你看你看,这鼻子,这小嘴儿,呵呵,还有这一双大眼睛,就是脸蛋儿没我儿子白净。”一边说笑着一边顺手卷了两张,塞给李三说:“儿子,喜欢咱就来两张,回到家贴墙上看个够。”

谢干娘这一咋呼,写字先生也撂下笔凑过来,看一眼李三看一眼那画上的哪吒,连声说:“像。真像。”

写字先生的顺情说好话,让谢干娘非常受用,紧着从怀里掏出一大块银子递到写字先生的手上,笑着说:“先生这话我忒爱听,给您,这画和对联我都要了,您看够不?”

先生接过银子,放在手心里掂了掂,欢喜得俩眼乐眯成一道缝儿,一叠声地说:“够,忒够了,还得找你老点儿呢。”

谢干娘把手一挥,大大方方地说:“这傍年过节的,干啥都不易,你就不用找了。”

“那……我可就笑纳了哈。”

写字先生从腰间解下钱褡裢,小心地把银子放进去,又是一番千恩万谢,见娘儿俩转身离去,这才接着答对另一个买画的顾客。

娘儿俩拿着对联和画,说笑着离开画摊儿,刚想到另一个摊位上看看那剪窗花的。忽然,前面大街上人群一阵骚动,做买卖的、打把式卖艺儿的纷纷后撤,把街心的大道让出来。最慌乱的是那些看热闹的老人和孩子,跟头趔趄被人推着拽着,打着疙瘩往墙根底下跑。李三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儿,愣在原地,翘着脚往前张望。只见从大街那头刨土狼烟飞奔过来一彪人马,那一个个骑在马上的人,脑袋上都顶个大盖儿帽,而且脑后没有长辫子,身上穿着一溜大铜扣子的黑衣服,腰间是宽宽的皮带,肩膀上斜背着一个硬匣子。这打扮,太怪异了,李三从来没见过,很想知道这些人是干啥的,为啥不留辫子,为啥要穿成这样,脑子里想着这一个个问号,脚步也跟着定在那里。眼瞅着打头的那匹马都冲到了跟前儿,李三还没动窝儿。这时,被人群冲散的谢干娘回头不见干儿子,正找他呢,见他还在那儿傻愣着没动,立刻冲上去,一把搂住他连滚带爬往后退。可终归还是慢了一步,后脊梁被头前那个傻大个儿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红花棉袄被抽裂了一道大口子,棉花都飞了出来。但她已顾不得这些了,拽着李三赶紧扎进人堆里。

马队呼啸着过去了,大街上做买卖的吆喝声又响了起来,打把式卖艺的又撑开了场子。但买东西看热闹的人们被这帮骑马的一搅合,已然没了兴趣,急着赶着回家。谢干娘无端被人抽了一鞭子,更觉晦气,也拉着李三往回走。一路上,李三摸着谢干娘后背上露出来的棉花,一个劲儿安慰:“干娘,后脊梁疼不?都是我不好连累您挨这一鞭子,这帮骑马挎盒子的人太可恶了,再看见他们我就用飞镖削他们,给干娘出这口气。”

谢干娘平白无故挨了一鞭子,本来是挺没好气的,被干儿子这么一安慰,心里立刻痛快了许多,脸上又恢复了刚出门时的喜笑颜开。这一高兴,拐回来又给李三买了一大包糖果点心和他最爱吃的驴肉火烧。娘儿俩一边吃一边往回走。

也是合该出事儿。娘俩走了没多远,不知从哪里又跑出来一群穿老百姓衣服,背着大片刀的人。这伙人头上都包着红头巾,背着刀跑得飞快。他们跑过去不一会儿,后面就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一声一声鞭炮响。谢干娘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一见这阵势立刻拽着李三往边儿上的一个小胡同跑,但跑进去不远,就听身后‘啪’地一声炸响,谢干娘应声倒地,鲜红的血从后背上‘忽地’就冒了出来。见到流血,李三立刻就懵了,抱起谢干娘差了声儿地喊:“干娘,干娘!你怎么啦?你说话呀,干娘!”

谢干娘挣扎了几下,看着李三张张嘴,可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就慢慢闭上眼睛,软软地倒在李三身上。李三抱着谢干娘血葫芦似的身子,不住声儿地喊:“干娘干娘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