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里,悬崖上的贵族
当晨光将我唤醒,真有点不敢相信,原来在天堂里时间也会过去。海妖的歌声一定是穿过了我的梦境,用早餐的时候,我看着悬崖下的浪花,决定搭乘渡轮前往海洋深处的卡布里岛。
听说我还没有预订酒店,Sersale先生向我推荐卡布里宫(Capri Palace)酒店。和我告别的时候,他说:“有些风景,一个人看才更漂亮。”我想这一定是经验之谈。
卡布里宫酒店建在安娜卡布里(Anacapri),它是卡布里高处的意思,主人多米诺(Tornio)特意派了司机到码头接我。
走进他用无数艺术品装点起来的富丽堂皇的建筑,才发现酒店名字中这个“Palace”真是名副其实。但比起那些赫赫有名的现代大师,我更喜欢酒店随处可见的“海绵女生”雕塑系列,雕塑家、画家保罗·沙杜利(Paolo Sandulli)给胖胖的女孩戴上夸张的海绵头饰,可爱得让我想把每一尊雕塑都放进旅行箱据为己有。
了解到我的狂热仰慕,多米诺邀请保罗·沙杜利和他的妻子来卡布里宫酒店和我共进晚餐。保罗解释说,海绵是来自海洋的皇冠,他相信唯有用最廉价朴素的材料,才能还原最本真的内心,而时常出现的浴缸则象征生命源泉。躲在浴缸里,男孩们幻想自己成为将军迎击海盗,女孩们幻想自己成为美人鱼等待王子的船经过。最后,保罗摊着手说:“啊,其实,我所有的创作不过是要为大家提供一个逃离世间恐惧之物的契机。”
卡布里宫酒店里陈列的海绵女生雕塑
房间里的欢迎蛋糕
保罗的妻子在旁边会心地点头微笑。她一定是他的灵感源泉,穿一袭绿色的长裙,丰满圆润的身材,尖下巴,墨绿色的大眼睛里闪现着天真的快乐。不知道美丽的她,又想逃避什么。
姗姗来迟的还有酒店的设计师法布丽兹亚·弗雷嘉(Fabrizia Frezza),她风尘仆仆从罗马赶来,要在卡布里度周末。法布丽兹亚曾与多米诺一起度过五年形影不离的浪漫时光,也是法布丽兹亚说服多米诺对父亲留下的酒店进行彻底改建。在酒店即将为改建而关闭的最后一个礼拜,法布丽兹亚才寻觅到灵感,并在酒店关闭前两天完成了所有设计图。尽管从祖父辈就开始了酒店生意,但法布丽兹亚的理想和多米诺一样,是成为艺术家,并参与了多部电影的场景设计,翻新古老别墅的工作却让她转型成一位室内设计师,最终,卡布里宫酒店的翻修工作又让她成为一名成功的酒店设计师。
当感情走向尽头,法布丽兹亚离开卡布里回到罗马。在经历相继失去双亲的悲痛以及病痛的折磨之后,她和妹妹在那不勒斯经营起自己的酒店,同时也在罗马成立了设计工作室。
“你瞧,我还是回到了酒店业。恋爱、分手。结婚、离婚。”她说,“大概人都是在向着自己的命运亦步亦趋,因为它存在于你的血液之中。”
Capri Palace的每间套房都有名字,我住的那一间叫玛丽莲·梦露。想不到,居然能与梦露同床。法布丽兹亚最喜欢的那间叫玛丽亚·卡拉斯。她爱上船王,但是他在全世界人的目光中娶了美国总统肯尼迪的遗孀。然后她再也无法唱出高音。什么都没有了。
梦露,杰奎琳,卡拉斯。男人将她们串在一起。这三个赢得了全世界仰慕的女人,没能完整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爱人。
我在露台听卡拉斯唱《为艺术,为爱情》,像是承担了法布丽兹亚的所有心事,她为爱而生的愁绪。他们的爱情从萌芽到盛放,然后凋零,但却因为她的努力,结出了完美的果实。所以后来到达这里的人,只能听着多米诺讲她的故事,他们的故事。
阳台旁边是直达山顶的观光索道,第二天上午,我搭缆车登上山顶最高处,中途在半空中俯瞰卡布里人的生活,他们的院子里种满了栗子、无花果、猕猴桃、石榴与葡萄,全都已经熟透,沉甸甸挂在枝头。
如此丰盛,又如此简单。
山顶可以遥看烟波浩渺的那不勒斯湾,还有卡布里岛边缘那道著名的石拱门。这里的人相信,如果你在驾船经过的那刻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在天堂里,人们只谈论海洋。”在美景中伤怀,多么徒劳。
中午我乘快艇出海,在海上度过了大半天的时光,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游艇上晒太阳喝香槟,中途到临海的II Riccio餐厅吃顿海鲜大餐,顺便见识了下让厨师长甚为激动的巨型龙虾,那是渔夫刚送来的宝贝。卡布里的海是一种带灰色的深蓝,折射着太阳的光线,让人时刻都想纵身跃入。
不,我还不能这样做。我还有很多的景色没有看,这是我对我们的承诺。
从卡布里山顶俯瞰蓝洞,好像整个人置身在神秘深邃的蓝光里
卡布里宫酒店的大厅,都是艺术品
我的卧室以玛丽莲·梦露为名
悬崖边上的餐厅
餐厅下面是闻名遐迩的蓝洞,需要换乘小船才能从狭小的入口进入,洞穴内一片黑暗,海水却因为水底的光线而呈现明亮的蓝色,照亮了礁石上的粉色珊瑚。
船夫们突然唱起歌来,温柔的咏叹调在洞穴里回荡,那场面比意大利三大男高音的演唱会还要感人。
“傍晚时候,带你爱的姑娘来,你们鱼一样在蓝洞里悠游。游人都散了,夕阳最美。”渔夫建议,“对了,你有没有去那个巨石边许愿?到卡布里,可不能错过那个,非常灵验。”
“怎么灵验?”
“上次有个美国来的女士,要求我驾船绕着它走了三圈,因为她有三个愿望。后来,她给我写信,说全实现了!”
“她的愿望是什么?”
“恋爱,结婚,有个孩子。”
我笑了,不知道那块巨石或者巨石中寄居的神明,会不会被这样的祈祷烦到耳朵长茧。
“没关系,我已经把我的愿望丢在罗马的喷水池里了。”我说。